第五十四章:今夜无眠风波来(笞州篇)
下了山,回到营地,亦是傍晚时分。爬山惹来的一身臭汗味,等各个冲完了澡,夜色已然降临。
晚膳时,秦允的肚子没得吃饱,寻机便摸索到炊事房里找吃的,待秦允吃饱喝足出来时。
有人在暗中笑出了声音,“哈,我当是哪里来的小贼呢?原来是你!”
那人走出来,火把照亮那人的脸。
秦允一瞧那人,竟没认出来,便不以为意道:“哦?你知道我?”
那人笑得一脸得意,“我记得你,你是薛敛,是不是?”
薛敛是秦允幼时名字,加入九刹堂那一刻,他便不再叫这个名字了。
既然此人清楚他的身份底细,除了老薛,就剩下……
秦允眼睛微眯,冷声道:“你是范耿?”
范耿起初还不确定,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秦允叫出自己的名字,让范耿更加确信这人是秦允,“真的是你!这小模样倒是长开了,不像小时候,又黑又瘦,像条饿狗。”
秦允冷哼一声,“彼此彼此,我小时候是狗,你现在不也成了别人的狗。”
秦允说罢,赖得再搭理此人,军营重地,别人的地盘,他也不想惹是生非,转身欲走。
“哟,小时候没见你有这般骨气,”范耿那‘范二货’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愣是较劲上了,一把刀横在秦允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别以为你跟在晋王身边,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你能奈我何?”秦允不屑,他已然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怂包,出手瞬间,已然显了杀机。
转念间,又想到燕铭的话,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忍了,只是一掌将范耿拍到在地。
尽管如此,一掌用足劲,够让他歇床。
“姓薛的,你够狠。”范耿五脏六腑疼痛得厉害,捂着胸口,从地上踉踉跄跄爬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秦允,和曾经那个懦弱小子,简直判若两人,他的武力在自己之上。
在范耿爬起之时,一颗圆滚滚的珠子从他身上滑落出来。
秦允看着躺在范耿身边的圆珠,突然愣怔住了。
这不是他送给老薛的宝珠吗?
秦允欲扑过去抢,却被范耿先一步撺在掌中。
老薛既已身死,一颗珠子,在秦允眼中已然不重要了,他只想知道,他送给老薛的珠子,为何会出现在范耿的手里……
秦允便追着质问道:“此物是从何来?”
范耿见秦允追问,料定他十分在意宝珠,便显得一脸奸诈,“你喜欢?这可是稀罕物,别人送我的。”
秦允双眸底下暗藏愠怒,不禁撺紧拳头,嗓音压低了半分,“谁给你的?”
宝珠是秦允送给老薛,哄老薛开心的。这珠子老头喜欢得紧,断然不会轻易将宝珠送给他人,除非有人……硬抢。
秦允此刻很想一刀砍了范耿。
范耿见他如此的神情,更加得意忘形,“我凭什么告诉你,据说,此珠子天下仅有一枚。”
秦允咬咬牙,重复着那句话,“到底是谁给你的?”
秦允的追问,让范耿更加有趣,道:“要我说也可以,只不过有个条件……”
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秦允问:“你待怎样?”
此刻,秦允多恼怒,范耿就笑得多肆无忌惮。
范耿似乎忘记了那一掌的疼痛,变本加厉的挑衅道:“从我胯下爬过去,让我高兴高兴。”
闻言,秦允脸色陡然冷了,这范耿在挑战他的耐性。
范耿笑着走近,一脸邪恶,在他身侧低声道:“或是用你的这具身体好好服侍我一把,我尽兴了,便告诉你。”
秦允实在忍不了,出手已然锁住了范耿的喉,将他狠狠抵地上,冷冷道:“就你,也配让我伺候。”
秦允一忍再忍,让范耿更加确信秦允不敢在军营里动手杀人。
范耿玩味地笑,“我就是好奇,一个婊子生出来的野种,是不是也是个伺候人的婊儿。”
秦允:“……”
秦允手上的力道再收紧几分,范耿的喉咙嘎嘎在响。
范耿喉咙被卡得呼吸困难,额上瞬间爆出了青筋,“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不就是去京城里勾搭上大官了吗?说来还是跟你娘一个德行,以色侍人的狗东西,臭不要脸,还装什么清高。”
见范耿如此,不怕死似的,秦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莫非……这范耿故意刺激他,故意挑事,难道有圈套?
秦允目光环顾四周,探测情况是否对自己有利,发现四周寂静无人。
秦允啧一声,愤然道:“嘴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臭,怎的没人给你一坨屎给封住了呢。”
范耿气节,“你……”
秦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把从范耿手中抢过宝珠,“说,这东西是谁给你的,不说,我就杀了你。”
是真杀!
范耿面目狰狞,从牙间挤出声音,“薛敛,你敢动我试试看,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秦允冷笑,瞬间将珠子捏碎,碎片从他手心滑落,还有几滴赤红的鲜血,一起碎落在范耿的脸上。
秦允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忽而听到“咔”的一声,是范耿的手臂断裂的声音。
范耿突然痛苦不已,想大叫,却叫不出声,嘴巴早被秦允捂住,他发不出声音,腿脚被压制住,也动弹不得。
秦允另一只手垂下,摸了摸靴旁的匕首,语气淡淡道:“说不说?”
范耿不说,张口就想咬掉秦允的手,秦允眼疾手快,刷的一下,甩了范耿一巴掌。
范耿嘴里怒骂道:“你这个婊子生出来的狗东西,野杂种……”
又“咔”了一声,范耿的右腿被秦允用匕首硬生生斩断了。
范耿摊着,疼得快要失去知觉。
秦允拿手中鲜血淋漓的匕首,抵在范耿的心口上,威胁道:“说不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范耿似乎跟他死磕到底,一种视死如归的讥笑,“你要我说,我偏不说,有种你杀了我啊!”
这范耿的嘴真硬,不去当死士可惜了。
这断手断脚仍然逼问不出究竟,就在秦允还在纠结杀与不杀时,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一股力道往下带着。
待秦允回神,只见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连同他的力道一起,将匕首尖刺向范耿。
“噗”的一声,已然刺入范耿的心脏,贯穿他的身体。
秦允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燕铭。
燕铭睨了他一眼,松开了他的手,漠然道:“看你好一会了。”
秦允:“……”
看范耿在愤恨和不服中咽了气,秦允才将匕首拔出,不解道:“你为何要杀了他。”
“此人如此诋毁你,难道你不想杀他吗?”燕铭反问道。
秦允神色暗淡,眼底一抹痛恨之色,“你都听到了?”
燕铭没有回答他是否听到,只道:“你想问的那些,他不会说的,既然如此,便杀了吧!”
“……”秦允暗暗腹诽,刚进五营那会,到底是谁一口一个劲的说,不许轻举妄动来着?
燕铭无奈道:“你当真没瞧出来,此人故意给你送人头来的?”
“看出来了。”秦允道。
范耿应该是受人指使,故意前来挑唆他的。好让秦允动怒斩杀范耿,然后五营的人就有理由将杀人的罪名,栽赃陷害于他。
秦允疑惑,“此刻,不应该有人前来指证我杀人吗?”
燕铭扶额,“怎么会没有?他们早就等你落入陷进里,辛亏本王和长丰发现及时,将人支开了。”
难怪……
秦允哦了一声,“人是你杀的,与我无关。”
燕铭好笑道:“我很好奇,你曾是个杀手,这么好的耐心,是怎么练出来的?”
秦允耸了耸肩,“就跟您这样的人周旋练出来的呗!”
秦允转身欲走,身后的燕铭淡淡道:“怎么,人帮你杀了,尸体还要本王帮你解决?”
秦允耳朵灵敏,似乎有听到一百米开外的动响,回首看了燕铭一眼,笑道:“既然都不想解决,那就让别人来解决吧!”
“……”燕铭蹙眉,秦允要做什么?
秦允眼里灵光一闪,拿定了主意,突然提着匕首就往自己胳膊上割了一刀,破天荒的大喊道:“来人啊,有刺客呀,保护晋王殿下!”
这一叫,瞬间惊动了整个山涧。
“哪里有刺客?”一大批巡逻的侍卫,涌了出来,纷纷跪倒在燕铭的眼前,“殿下,卑职前来护驾。”
秦允看着众人齐刷刷到来,捂住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指着地上的范耿,“刺客,是他,他想要行刺王爷,现已被我斩杀。”
燕铭抚额,又叹了一口气,这人对自己也真是的狠,既然如此,将计就计吧!
燕铭装得满脸怒气,“刺客已伏诛,此人穿着军中士兵的服饰,到底是哪个营,哪位兵长手下带出来的人,速给本王查清楚。”
晋王遇刺,此乃大事,王冀和罗鹤纷纷闻声赶来。
罗鹤俯首道:“殿下,此人是五营的小兵,名叫刘泊,不是刺客,殿下是不是弄错了?”
燕铭愠怒道:“此人行刺是真,本王护卫身上的伤也不假,难道罗将军是觉得本王会冤枉他?再者,让刺客混入军营,不该是五营的失职吗?”
闻言,罗鹤垂首,诚恳认错,“末将失职,请殿下恕罪!”
见了范耿的惨状,罗鹤沉思半会,便指明一个名叫周桓的护军,道:“周护军,你去查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等周桓应下,燕铭便出声阻止道:“事关本王安危,本王要亲自去查,罗将军说他叫刘泊,名册找来给本王看看,本王要诛他九族。”
罗鹤的眼神下意识往周桓身上瞟去,周桓似乎领会了。
秦允也觉得这事蹊跷,死者明明叫范耿,罗鹤他们却偏说他叫刘泊。所以……范耿的名字,根本不在五营明面上的册子里?
他们用了五营中其他的人名顶替了,那真正的刘泊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