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惊魂中寻意外喜(笞州篇)
暗仓里的箱子里都存满物品,显然是塞不进人了。
在如此急迫之际,秦允并没有为自己寻找躲藏的地方,而是先帮燕铭找个藏身之所。
秦允找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太窄了,藏不住人,貌似唯有墙角那一排宽厚的柜子底下可以藏人,秦允二话不说,将燕铭塞到底下。
秦允刚想起身,燕铭下意识得抓住他的手。
“……”秦允剥开燕铭的手。
就算暴露,也暴露他一个人好了。
秦允借着走道里传来的光影,踱步回原处,迅速将箱子锁好,保持无人动过的痕迹。
脚步声越来越近,秦允隐身躲藏在一个大箱子的后边,他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他掌着匕首,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在死之前,没能完成将军交代的任务。
外头举着火把进来的人,走到岔路道口,忽而转身先去右侧的粮仓。
秦允暗暗松了一口气,真是老天保佑,又给他充裕的躲藏时间。
秦允想起来,燕铭躲藏的地方,好像可以藏着两个人……他脸皮厚,顾不得其他,摸索过去,便迅速趴下,爬了进去。
燕铭一愣,他要与他躲在一起?
秦允把自己塞了进去后,将燕铭往里侧挤了挤,燕铭脑袋一嗡,将他推了推,“别挤,两个人躲在这目标会不会太大了?”
其实燕铭也没让他出去送死的意思,就是两人挨在一起那么近,怪怪的。
“不管,要死一起死咯,黄泉道上有个伴,总归不会太寂寞。”秦允低声道,有些无赖。
随着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也带来了亮光,秦允不顾燕铭的推攘,反而越往里边挤。
顿时,两个大男人紧紧贴在了一起,他们躲在柜子底下的阴影处。
燕铭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再轻轻地往里一挪,与秦允隔开,留出缝隙。秦允觉得身后空置,跟着往后一靠,又靠在了燕铭的怀里。
两人的距离,仅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透过衣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
燕铭:“……”
秦允不耐烦,提肘往后捅了捅,示意他不要再妄动。
燕铭不敢动,在压抑着。
暗仓里来了四个人,三人举着火把,为首的那人走着巡视了一遍,觉得没少东西,不缺物品。
忽而,他愣怔片刻,似有发现不对劲,猛然吸了吸暗室里的气味,说道:“有一股陌生的气味!”
“是什么?”旁边的人跟着一起吸。
什么气味?
燕铭闻了闻,倒是没闻出什么气味,却在他微微低头之际,闻到了秦允头顶发稍那股淡淡的皂角香味。
今日出门前,他见秦允在沐发。
那人说道:“是硫磺和松香的味道。”
硫磺和松香是火折子的必备用料……估计是秦允点燃火折子所留下的余味。
秦允内心暗道:狗鼻子,真他娘的灵!
“大人,是这个吗?”一旁的士兵恍然大悟,从怀里掏出一把火折子,“我新入手的宝贝,可好用了。”
那人一看,拔开竹筒火折的盖子,递进鼻端闻了闻,“嗯,确实是这个味!”
那人觉得没什么,便放松了警惕。
秦允和燕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切皆安,我们回去向都尉交代吧!”那人说罢,转身欲走。
走到阶梯口,又停住了脚步,“近日听都尉有提到过,好像有人企图盗走他的令牌。”
那人随便指着一名士兵手下,道:“你去看看,那东西还在不?”
“是。”士兵应道。
秦允和燕铭躲在底下一头雾水之状,那人口中所提到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当两人在腹中暗暗揣摩之际,一名士兵朝着他们躲藏的方向走了过来。
二人从柜子底下望去,看见外面半截,一双脚在向他们走近,再走近。
两人的精神紧绷着。
士兵的脚来到柜子跟前就停下了,脚下踏起了一阵雾蒙蒙的灰尘,秦允和燕铭迅速闭口憋气,以免吸尘入肺。
士兵在柜子旁蹲了下来。
燕铭和秦允又一惊,那人会趴下来吗?
秦允已经做好了准备,暗暗蓄力在手中,只要那人趴下来看见他们,他就戳瞎那人的眼,再割断那人的颈脖。
万幸,那人没有趴下,只是将手往柜子底下钻,手指在柜子底部上端不断地摸索着。
秦允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觉着骇得惊心,心想,只要那人的手再往里伸进一寸,就会摸到他的肩膀。
那士兵似乎已经摸索到了什么东西,便不再继续摸索,十分放心的朝着门口的人说道,“大人,东西还在,安全着呢!”
闻言,那人下令道:“嗯,走吧!”
待四人走后,暗室里变得一如既往的昏暗,两人在暗中彻底松了一大口气。
燕铭被堵在后面,闷声道:“他们走了,你还不出去?”
秦允的背靠在了男人炽热的胸膛上,亦是颇为无奈道:“那你先放开我!”
燕铭:“……”
早在那人走向柜子的那一刻,燕铭的手,就不自觉地紧扣着身前那人的腰,将他紧紧地带向自己。
燕铭愣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将他松开。
秦允腰部一松,便就地打了一滚,挪出了柜底,而后伸手将里面的燕铭拉了出来。
两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想到方才他们所提到的“东西”,燕铭便问:“那个东西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好主意!
秦允拿出火折子,吹燃。
“劳驾,帮我拿着火。”他毫不客气地将火折子塞到燕铭的手中。
燕铭没多计较,拿着火折子帮他照明。
秦允蹲下,伸手往柜子底下摸了摸,似乎摸到一个小暗格,暗格里叠放两本名册。
秦允将之拿出,燕铭也一并蹲下,将火折推近了些,照亮着书页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惊讶道:“是账簿!”
“嗯。”秦允淡淡应道。
他们稀里糊涂的翻遍一地箱子,就是找不到账簿在哪,却在误打误撞之下,发现了账簿所在,这是天将意外之喜!
不过,曹掷把账簿放在柜子底下的暗阁,如此隐蔽,除了知情人,确实任谁都找不出来。
第一本,上面记录着一些人的名字,随便翻开几夜,秦允便能看见有笞州范耿的名字,没错,就是那个老是欺负他的范二货。
还有范耿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的名字。
据老薛说,这个范耿投军,加入了东峡关的五营,范耿的名字出现在这,这本就是他们私养亲兵无疑。
秦允再翻开第二本,上面记录着桩桩件件的来龙去脉,多少条布匹,多少件瓷器,多少箱珠宝,还有多少担粮食,以及每年扣除留有私用的军饷。
每一笔的数目都在不少。
燕铭看了看秦允,问道:“要拿走?”
秦允反问:“此刻拿走的话,殿下觉得会被曹掷发现吗?”
曹掷如此多疑,方才在那些士兵的话中得知,曹掷似乎已有所察觉。
燕铭踌躇片刻,道:“此行目的是暗中调查,出来时也并没有多做筹备,若打草惊蛇,怕没等到我们回到京都,他们便提前销毁了账簿和证据,将这些脏物搬移,我们就很难再去收集了。”
听完他的话,秦允又问,“你待如何是好?”
虽然先前说了那么多否定的话,但是真要燕铭做决定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将账簿拿走。
只是,一旦他们发现账本消失,他还能安然无恙回到京城吗?
秦允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记下来呗!”
燕铭疑惑,“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秦允嗤笑道:“那是神,我是人。”
秦允瞧着账簿的厚度,掂量一番,“给我一夜的时间,能背多少算多少。”
秦允想了想,又道:“回去后再将这些账目和名单默写下来,再用你的人安插在笞州各地,暗中派人掌控他们的一举一动,对人对事,就算我们日后找不到这本真的账簿,那些物证人证他们是逃不脱的,回头我们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燕铭思量片刻,沉默了一会,道:“在笞州,我的人并不多。”
秦允一脸不可信的看着他,狐疑问道:“从京城跟你来笞州的那些不是人?”
“你知道!”燕铭确实从京城到来了不少人手,为了不过于招摇,他将那些人分开几路,让他们化身各路人士,以便于融入笞州百姓之中。
他们的身份掩埋于黑暗,帮着他盯梢暗中的各种波涛汹涌。
燕铭怕他们暴露身份,也很少召集他们会面。
他来笞州前便想好了,要是他找不到账簿,打探不到任何有利用的价值,他也会让他们继续待在笞州。
秦允笑得眼睛贼亮,“我还知道,殿下在笞州还收获了不少势力吧!侯爷手上不是也给你许多储备之力,拿去用用呗!”
燕铭并不打算再跟他扯话题,“我觉得你再不背,待火折燃尽,一片乌漆嘛黑时,本王看你该怎么背得完!”
“哦,殿下倒是提醒了我……”秦允说着,便将其中的一本账目塞到燕铭的手上,笑道:“为了省时省力,我从前面背,你从后面背,加起来,不就背成一本了吗!”
真会精打细算!
“……”燕铭突然觉得这背东西,真是冤枉活。
最后,燕铭还是跟着他一起背起了账簿。
火折光苗微弱,他们只好挨近了,才能看得清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