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玉扇摇曳美人手
丞相府。
安丞相下朝回来，一身朝服还未卸下，便直入府宅后院，来到院落的中庭，瞧见对面房门紧闭，便问门口一旁的嬷嬷，“二小姐还是不肯吃饭？”
嬷嬷躬身回道:“不肯。”
安二姑娘投湖不成，此刻便闹着绝食，她想用自己的决然，来抵抗安相的专断。然而安二小姐的忤逆，只让安相更加怫怒。
“哼！任性，”安丞相愤然，并没有要进去探望的意思，挥袖转身欲走，忽而又叹了一口气，“想办法让她吃，实在不行，拿粥灌她。”
“是！”守门的嬷嬷连连应着。
安丞相从后宅院出来，管家便迎了上来，哈着腰跟在丞相身侧，丞相便问他，“许家人今日可有前来？”
管家回道:“未曾来过。”
先前许殊携礼登门，交谈未曾深入，二姑娘便在后宅闹着投湖，竟有如此家耻笑话，无奈之下，安相便让许殊先行回去，改日再行商议婚娶之事。
眼下已过多日，却不见许家人再次登门。
管家想到了一些事情，便如实说道:“先前听城中人说，许家进京那日，许尽岸骑马冲撞了陶家的那位，二人为此结下了梁子，后来许尽岸被人殴打，偏怪陶雨息，以至于后来二人于桥上发生争执，许尽岸将陶家的那位，推入河里，得幸顾淩君偶然路过，救出了陶雨息。”
“竟是如此，这是纯属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安相疑惑，“如今许尽岸有谋害嫌疑，被顾淩君带走，此刻，还被关押在北军的大牢里。”
为此，许大公子三天两头往将军府跑，为之求情。
“哼！”安丞相冷哼一声，撺拳捶墙，“又是顾淩君，他们三番两次坏我的事……”
安丞相一想到顾淩君就气得牙痒痒，“把小姐看好，不许出任何差错。”
“是。”管家俯首退下。
安丞相一边琢磨着，一边行至书房，有个黑衣人已然竖在门口等候。
安相抬手一挥，身边伺候的侍仆立马会意，速速退下，为他们关好房门。
安相问黑衣人，“笞州那边有什么事吗？”
黑衣人俯首道:“太子安排前去伏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安相问:“都被歼灭了，一口不剩？”
“是。”黑衣人垂首。
“都是废物！”安相愠怒，“这晋王身旁带有高手？”
黑衣人摇首，“信上说，晋王前去笞州时，仅带了一名护卫，未曾带有其他人手。”
“两个人都解决不了……”安相面露疑色，眼里精光森然，“还是说，太子有手下留情？”
这个难说……太子心慈手软，不成气候。
黑衣人又道:“不过，说来也怪，笞州途中，居然蹦出一个黑衣少年，听说身手颇为了得，后来那名少年，便一直跟随在晋王身侧。”
安相坐在椅上，陷入深思，“那少年是什么来头？”
黑衣人道:“不知，说是笞州人。”
所以，怎么会这般巧合，晋王遇刺之际，还得有一助手相拂，那助手还跟随晋王身侧，为其卖命？
安相问:“晋王在笞州这么久，可见有什么大动作？”
黑衣人道:“暂时没有动作，他们还在侯府里。”
“没有动作？不可能的……”安相执笔蘸墨，在小纸张上写了一行小字，写完后，交至黑衣人手上，“晋王此去，定然会走一趟五营，传信让五营里的那些人，做事都机灵点，别坏了我的事。”
“是。”黑衣人携着纸条，退出了房间。
安相闭着眼，仰着头靠在椅背，他在筹谋着下一步的计划。
……………………
城外东郊，校场。
顾凌君牵着马，陶雨息坐在马背上，两人就这么慢悠悠地在林子里闲逛了几圈。
陶雨息上朝都是坐马车，在他印象中，骏马高大凶悍，便不敢接触。
顾凌君见他喜欢骑马，“等你熟悉了点，本将军带你跑马。”
“好。”陶雨息也爽快应道。
顾凌君考虑到他身体颠簸不得，便只让他骑马散步。
逛累了，便到回到棚子里坐着歇息，看着场上还在努力训练的士兵们，各个满头大汗，却没人喊苦喊累？
这种坚韧不拔之志，倒是令陶雨息心生佩服和敬畏。
顾凌君口渴，寻到了碗，倒茶喝了一口。
陶雨息一愣，提醒道:“这杯子我用过了。”
共用一口杯，之前也曾有过这举，只不过当时心里没有那么多思虑，现在因着两人的微妙关系，倒是格外的在意了。
“那又如何？”顾凌君轻笑一声，将碗里的茶水都喝了个精光，还不忘赞叹一番，“因陶大人用过，所以这茶水竟变得如此甘甜。”
瞬间，陶雨息脸颊微烫，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常青鸿也口渴，从训练场上一个弹跳飞来，上来就倒了一碗茶，仰头就是一口闷完，畅快淋漓，而后爽快的大笑起来。
常青鸿眼尖，瞧见陶雨息的脸颊泛红，不忘担忧问道:“陶大人这脸红的，莫不会是要中暑了吧？”
闻言，陶雨息连忙挥着袖子给自己脸颊扇风，散散热气，一边轻声道:“这天挺晒的。”
“那得多饮水！”常青鸿说罢，便把自己的碗灌满了茶水，递给陶雨息，说道:“陶大人消消暑气。”
这么爽快！陶雨息一愣，也不再拘谨，便接过常青鸿倒的茶，“多谢常副将。”
陶雨息还不忘轻瞥了顾凌君一眼，想打量他的神色，深怕他会介意。
顾凌君垂头倒茶，瞧不出丝毫端倪，那估计是不介意的吧？也是……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有什么可介意的！
常青鸿得饮饱了水，而后满足的跨步回到训练场上，又与人切磋了起来。
陶雨息消除了顾虑，觉得顾凌君应该不会小肚鸡肠，便端着常青鸿的那碗茶水，想要再喝上一口，刚凑到嘴边，却被顾凌君半路给劫走了。
“这常老五用过的碗，你不许用他的，”顾凌君的语气，不咸不淡，把他刚刚用过的碗，重新塞到陶雨息面前，“还是用这个吧！我怕常老五那睡觉打呼噜的坏毛病传染给你。”
他终是会介意的……陶雨息的心跳莫名飞快，嘴里仍不忘将他调侃了一番，“你睡觉也偶尔打呼，莫非也是常副将染给你的？”
顾凌君笑，“那估计是了。”
陶雨息笑，也没拆穿，心想，顾凌君打呼噜的那会，都不懂他认识常青鸿了没。那……他就不怕他的呼噜毛病传染给我？
天确实热得难耐。
陶雨息额头上的细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顾凌君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精致扇子，递给他，“这把折扇，赠与你。”
陶雨息并未伸手接，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觉着扇子非男子之物，“姑娘家的玩物，你送我做什么？”
“好吧！”顾凌君一阵失落落，“玉扇配美人，既然你是不想要，那我便送给成欣公主好了。”
居然还想送给别人？！
“刚好天热，就给我扇扇吧！”陶雨息也学着他的霸道模样，一把夺过，展开一看，“样式挺别致，顾将军哪里买的？”
扇着就有风来，挺舒服的。
顾凌君故意压低声音，神情诡谲道:“云州凤霞郡守府搜罗来的。”
陶雨息的脸冷了半分，横眉怒目，“……赃物？”
美人生气，别有一番风味，特别是手持玉扇的清冷美人。
顾凌君笑道:“不脏，花钱换来孝敬陶大人的，干净着呢！”
陶雨息:“……”这还差不多！
顾凌君原本也是想趁机试探赵云童的，没想到，他还算挺靠谱的。
陶雨息一边摇着玉扇拿风，一边用目光在场上搜寻，“好些天都不见天朗，他人呢？”
“有重要任务交由他去办，暂时不在京中，”顾凌君在他对面坐下，思忖片刻，最后还是提出了他的疑虑，“你的身体……先前可有让宫里的御医瞧过？”
事情皆已了然，陶雨息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陶雨息先是摇了摇头，良久却又道:“其实也算瞧过吧！城北鹤栏巷的刘大夫，曾是前朝的御医，他的能力不比宫里的御医差，当年事出有因，被告误诊，不得已革职还乡，大燕朝伊始，才回京做起药堂的生意。”
“竟是如此……”顾凌君抬手，覆在他手背，轻拍着，像是在抚慰道:“雨息，我们总会有办法的，相信我！”
闻言，陶雨息看着他坚定的模样，脸上浮上浅笑，点点首，却不再多说什么。
陶雨息并不是贪心之人，不管是否有法子，他都应该释怀，应该顺应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能在最后时刻，等来了那人的陪伴，已经够知足了。
“秦允在笞州一行，是否顺利，可有捎信回来？”陶雨息又想到了秦允，有些时日过去了，没听顾凌君提起过，这笞州五营情形比较复杂，不懂秦允能不能应对。
“杳无音信，”顾凌君道:“不过，秦允那么机灵的一个人，能遇到多大的难事，况且身边还有燕铭他们相互照应呢。”
这晋王心机颇深，陶雨息也是知晓的，况且秦允的性子……
陶雨息疑惑道:“这二人能处得来吗？”
顾凌君耸耸肩，表示不懂，“这可不好说。”
反正他与陶雨息性子也截然相反，相处得还不是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