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痴缠与恼怒不休
侍仆端来粥,顾淩君便要给陶雨息喂粥,陶雨息想自己喝,他偏要亲手喂,一勺一勺的吹着喂,见顾凌君如此,陶雨息心里的求生欲,又多了一分。
因此,陶雨息吃多了半碗。
陶雨息饱了,顾淩君看着碗底的粥,再哄着,“还有一点,再来一口。”
陶雨息便再喝一口,喝完这一口,望见碗里还有下一口……陶雨息实在不乐意了。
顾淩君又哄着道:“再喝一口?”
他摇了摇头,实在喝不下了,拿着巾帕在擦嘴,顾淩君便替他喝了。
看见顾淩君的举动,他反倒是一愣,满脸不可思议,不知不觉间,双颊已然晕染了红。
顾淩君道:“民间有百姓都快吃不上粮了,你倒好,有粮吃,还想浪费不成?”
听得顾淩君一席话,陶雨息自觉惭愧。
将陶雨息喂饱了粥后,顾淩君便端起了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子。
他的沉默,他的打量,他的一本正经,让陶雨息浑身毛骨悚然,看来,一顿深究在所难免。
此刻,陶雨息就连打个饱嗝都不敢太大声……人在他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是这个道理了。
陶雨息不禁心虚了起来,他垂着眼眸,看着自己泛白的指节……于是,胡乱找个借口,说:“我困了,想歇息。”
陶雨息说着便要躺下,怎奈顾淩君眼疾手快,及时地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他那快要躺下的身体,丝毫不给他耍赖的机会,“哪有刚吃饱就睡下的,不难受吗?”
“……”陶雨息一怔,想将自己的胳膊扯回来,奈何胳膊被顾淩君套得很紧,扯不开,最终无声的妥协……
陶雨息淡声问道:“对了,那许尽岸呢?”
陶雨息即便是不问,以他对顾淩君的了解,这小子铁定已经把人给扣了。
许尽岸没有被带去诏狱,也没有被关押虎穴。
见陶雨息没有逃脱,顾淩君便松开了他的胳膊,说道:“我怕有心之人从中暗害,便把他关在北军狱了,由殷筹中尉亲自看押审问。”
殷筹是个信得过的人。
“嗯……”陶雨息淡淡应道:“眼下我已无碍,将人放回去吧!”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么能够将人放回去?
既然都弄出了一点事情,就该给那人一点教训,不懂事的人,总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陶雨息,我问你件事,你且老实回答我,”顾淩君扣住他的双肩,低声地问着,“真是许尽岸将你推下去的?”
“是他不假……”陶雨息也不确定,确实是许尽岸对他使力一推,他才重心不稳,从栏杆边倒了下去。
“许尽岸可不认罪,他说有人在背后撞了他,才失手将你推下的。”顾淩君逮着陶雨息的眼神,紧紧盯着,询问道:“你知道是谁吗?”
真是这样的吗?陶雨息还是不确定,仍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见他不坦白,顾淩君也懒得再问是谁,他淡笑了一下,语气极为肯定的问道:“是岑彬吧?”
陶雨息不禁睁大了双目,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也丝毫没有掩盖自己吃惊的表情。
顾淩君知道?
此刻,陶雨息的表情,就已经在告诉顾淩君真相了。
“这么惊讶,目的达到了,陶大人不该高兴吗?”顾淩君戏谑道:“要不再备个小酒小菜,庆祝一下?”
陶雨息:“……”顾淩君果真怒了,还故意挖苦他。
顾淩君问:“你故意激怒许尽岸,让他对你下手,是吗?”
“……”陶雨息默默地吸了一口凉气,无言以对。
顾淩君又问:“你知道岑彬心里的鬼主意,便故意退至桥边,让岑彬借势有机可乘,是不是?”
陶雨息:“……”
顾淩君气得咬牙切齿,质问道:“你以为自己死了,就能让许尽岸背负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
陶雨息:“……”
顾淩君苦涩一笑,“我在想,是岑彬的那把碎银帮助了你……还是岑彬把许尽岸那一撞帮助了你?”
陶雨息:“……”他说得都没错。
陶雨息就像个犯错的孩子,不敢反驳,不敢作声,静静听着顾淩君给他细数着所犯的错误。
顾淩君热切的目光狠狠地锁在他的脸上,他想狠狠地怒吼着他,但是他又不舍,只能尽力的压低嗓门道:“你寻死前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
会死的……这句话回旋在两人的脑海中,久久没能消散,两人就这么相互凝视着。
片刻之后,陶雨息被那压迫感盯得满身不自在,他别过了脸,有些怯懦,不敢面对顾淩君。
“我好奇,岑彬为何会这么做?”顾淩君抬手轻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摆正过来,与自己对视,忽而,见他眼眶微红,底下睫毛湿漉漉的,终是有些不忍,“……告诉我。”
陶雨息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岑彬倾慕安二姑娘。”
陶雨息不好从安家入手,便只能从岑家入手,让许家与岑家斗得人尽皆知,好让皇帝从中阻梗,消掉安家的念头。
韶州富饶,是块肥肉,皇帝怎会容许它被安相吞入腹中,他也只是想将事情闹大而已,让皇帝出面。
顾淩君顿时明白了,难怪陶雨息突然邀约岑彬一道品茶,这二人以前从未有过交集,原来如此……
顾淩君又问道:“所以,你是故意将安府的事情泄露给岑彬,想要激发岑彬心底的不甘和愤恨,好让他对付许家?从而破坏安家与许家的婚事?”
陶雨息不再逃避他的眼神,也老实回答道:“是。”
顾淩君手抚着他的脸,眉头蹙得愈深,满是心疼道:“有些事,本就不该由你来做,不该由你来操心的。”
如何不能操心,他不操心,顾淩君就得多操一份心思,他觉得自己能做点事,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还有点价值,不然他只是个废人。
“我不像你,你有雄才谋略,你有惊人武力,我仅有一身无用的残躯……”陶雨息说得很沉重,心口酸涩得连鼻音都出来了,声音沙哑道:“每个人守护大义的方式都不一样,我只是想用我微不足道之力,给那些人拌拌脚,也是很满足的。”
仅有一身无用的残躯……
“……”顾淩君像是听到某个刺痛人心的字眼,神色都变了。
“顾淩君,你——”陶雨息突然失声,话语在变成了呢喃,他被顾淩君的举动整蒙了,他居然……
那一刻,陶雨息也曾想,与他一起痴缠,与他一起沉沦……
自己如此不堪,就不该去纠缠他,耽误他。
陶雨息自己也很矛盾。
顾淩君久久都没将陶雨息松开,陶雨息有些急了,他努力挣脱束缚,为了让那人冷静一下,还不忘在那人的唇上猛咬一口,嘴里能清晰感受到粘腻的血腥味。
顾淩君微微吃痛,回神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刻松开了陶雨息。
而后两人皆呼吸急促,面面相觑,彼此都觉得有些难堪,有些羞赧。
都说在心爱之人的口中,能尝到甘甜之味,顾淩君头一次尝着,便只尝到了苦味……
顾淩君脸颊滚烫,红得像醉酒了一样,他不自觉地站起,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忐忑,“抱歉,方才……冒犯你了。”
顾淩君恼怒之下,实在没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冲动!他觉得自己疯了,彻底的疯了,他就是听不得陶雨息说那些话……
陶雨息的脸也红了,不知道是被气红的,还是被羞红的……嘴畔还留下那人刺红的鲜血,他原本是尴尬的一抿嘴,鲜血便染过他的唇瓣,在红色的印衬下,让他原本苍白的脸,浮上了一丝浅粉的韵味,看起来也多了些生机,有些动人。
“许尽岸的事交给我,我有办法,让许殊亲自把这门婚事罢掉,韶州的势力,也定然不会落入安相之手。”顾淩君不敢再多逗留片刻,甩下一句话,便急溜溜地走了。
“将军……”南华提着热水壶,在门口碰到了顾淩君,只见顾淩君唇角破了一个小口,留下一抹殷红,显得有些暧昧不明。
南华便知晓他们之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回避了目光。
顾淩君道:“好好照顾你家大人。”
“是。”南华点首即应。
顾淩君走后,南华才推门而入。
看着床上发呆的陶雨息,南华无声摇了摇头,而后把壶中的热水倒入铜盆里,将毛巾拧干后,塞到陶雨息的手里。
陶雨息从思绪中回神,抹了一把脸,而后抹掉印在唇上的血渍。
南华垂眸,目光落在陶雨息手上的毛巾,洁白之上,印着一抹红渍,道:“大人,将军很担心你。”
陶雨息一愣,他当然知道顾淩君很担心他……
“南华,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陶雨息喃喃问道。
南华应道:“大人不该隐瞒将军的,这样对将军来说,是何其的残忍。”
不该对将军这么无情冷漠,不该对将军视无目睹,明明彼此都放不下对方,何必……相互折磨?
再这么下去,将军怕是……会疯掉吧!
南华又安慰道:“大人,我们总会有办法的,千万不要放弃自己,就当是为了将军。”
会有什么办法,除非有神医在凡吧!
陶雨息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有些无助,“就算有办法,也总得要付出非人的代价。”
谁不想活着,他只不过是凡胎肉体,他也有欲望,也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想与那人长相厮守。
陶雨息把毛巾放回盆子里,“我们为何在顾府?”
为何会在顾府,自他被救回来的那一刻起,便在顾府了。
南华道:“后来将军没让走,还说,以后就住将军府了。”
陶雨息:“……”这小子真是越发大胆了,还敢替他做决定了。方才还明目张胆地对他……
明天又该怎么面对他?
哎~陶雨息苦恼。
南华又道:“对了,庭竹也过来了,和天朗一起在厨房替你熬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