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允茶楼相亲记(笞州篇)
老薛忙着铺子的生意,秦允也帮不上忙的,所以大半时间里,都是躺在床上。
在秦允的印象中,老薛的床头柜从来都是被锁得牢牢的,不知道老薛在里头藏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秦允没学些好的,撬门撬锁这些乃一把好手,短匕刺尖往里一撬,锁便开了,他发现,柜子里边珍珠银票堆得多又多。
秦允咋舌道:“这些钱看着眼熟!”不正是先前给老薛的钱吗?他没拿来用,存储在这做甚?
秦允想了想,还是将柜子里的东西翻了翻,他发现每一摞银票上都夹放着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简单的字迹。
小允的聘礼……
小允的住宅……
老薛的送终钱……
秦允拿着纸条的手,不禁收紧一分,又忍着没敢把纸张捏皱,轻咬嘴唇,忍住心口的酸涩,眼里多了一丝自责和歉意,忽而有些水雾朦胧。
这些钱,是他给老薛用的,老薛都舍不得用,存着留给他攒聘礼,知他没有安身定所,还要替他攒钱买房子,仅留了一小份给他自己养老送终……
秦允嘴里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接着暗暗骂道:“这个臭老头,谁用你帮我攒钱了。”
秦允闻见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那个佝偻的身影匆匆赶来,像是有什么急事,他连忙将柜子重新锁上。
老薛在外叫道:“小秦,快过来,跟你商量个好事。”
秦允收住心底的情绪,装得若无其事,环手抱胸椅在门口,看着老薛问道:“看你笑得像个贼,有啥好事呀?”
“快去换身衣裳,别老一身黑了,看着死气沉沉的。”老薛乐不可支的模样,笑着将他推攘回屋里,谴他换件衣服。
秦允一边被推着走,一边回头惊讶地问道:“什么事,还要我换衣裳?”
老薛神秘兮兮道:“你的终身大事。”
“……嗯?”秦允诧异万分,看来老薛对他的终身大事依旧念念不忘,着急的想要把那些聘礼钱给花出去。
老薛一大早不见人影,还以为他寻思着找好木材去了,敢情是到进城找人为他寻姻缘去了。
老薛认识了城里卖首饰的老板,通过关系,说给他寻了小门小户里的姑娘,姑娘听说这位小生长得不错,便也就答应了,并邀约他申时一刻,前去茶楼会面。
秦允险些被气炸了,“你真会来事呀,自己一辈子不娶亲,还来捣腾我?”
“因为我有人给我送终了呀!”老薛道。
“……”秦允翻了个白眼,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然而,秦允完全没有想得那么长远,毕竟……自己能不能活到老都是个事,哪会想到,要留个后代给自己送终!
面对老薛的执着,秦允没办法,只得乖乖配合换了一身衣服,随老薛出门进城。一身干净白衣,蹁跹出尘,倒也会引来不少人的注目,他很少在笞州露面,这里估计也没几个人认识他。
秦允无奈笑问,“为何要穿白衣?”
“白衣少年郎,姑娘家家就喜欢白净的公子哥,这回,一定能成的。”老薛道。
还有这等说辞?秦允算长了见识,忽而想起了陶雨息,难怪陶大人这般受人欢迎和喜爱,定是穿了白衣的缘故。
秦允淡淡应了一声,“哦!”
……
某隔壁的阁楼高处,曼纱飞舞从中,一对男女相对而坐,执子对弈,红衣女子生得妖娆,顾盼生辉,令人过目难忘。
红衣女子盈盈的目光始终离不开对面燕铭,燕铭一身绸缎锦服,傲然姿态,唇边挂着万年不变的浅笑。
尽管他笑得多么柔和,但是深邃的眼瞳,清澈寒骨,令人寒栗。
底下街口的老薛,发现秦允没有跟上,回头唤道:“小允子,这边——”
“知道啦。”秦允应道,提步跟上老薛的步伐。
老薛嫌他走得慢,愣是半揪着他走,老薛真的为小秦的终生大事操碎了心呀。
此时,阁楼上的燕铭,听闻楼下熟悉的声音,便垂首而下,向熙攘的人群中望去,一抹白色身影落入眼睑。
燕铭心道:那小子没死……看来小命确实挺硬的。
倘若当日燕铭没有及时给他喂下清毒药丸,这小子定是要玩完了。
看着前头拉着秦允的老头,燕铭忽而才觉得秦允没有骗他,原来,他在笞州真的有亲戚来着。
只不过,他这般不情不愿的被拉着走,是要去做什么?
燕铭好奇。
“殿下在看什么?”红衣女子云裳问。
燕铭摇了摇头,沉默着并未答话。
云裳一愣,顺着他的目光远眺,入眼的是一副热闹的街景,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秦允被安置在茶楼的二层楼台之上,老薛临走时,时刻嘱咐他,要好好把握机会。
秦允不耐烦地点点头,应付一二。
老薛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隔壁桌坐着看情况。
不知何时,秦允摸索着给自己带上了一套假胡子。老薛见状想打人,刚想过去把他的假胡子拔掉,可又见姑娘已经上了楼梯,他终是没敢过去。
城里的人差不多都认得老薛,一个买棺材的老行家,他怕人家姑娘忌讳,不敢上惊扰秦允的好事。
姑娘见着人,发现秦允的模样与别人说描述的不太一样,索性问了他的名字。
“秦大柱!”秦允朗声道,他答得爽快,没有拖泥带水。
名字不怎么好听,又留着奇怪的胡子,但是看在这人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姑娘其实不介意这些的,又问:“先生家住何处?”
秦允笑道:“棺材铺。”
姑娘家最怕鬼,一听是棺材铺就不乐意了,“小女子身感不适,失陪了。”
姑娘走了。
秦允还没来得及嘚瑟,胡子顿时被老薛一把揪住拔掉了,恨得牙痒痒,“你这臭小子,说什么棺材铺啊?你还秦大柱,为啥不叫你自己秦大脚呢?”
“我脚又不大!”秦允反驳道,无辜地摸了摸被扯痛的面皮。
“你……”老薛语塞,这臭小子纯属气他的,“哎,就算你不中意人家姑娘,也不必自损至此吧!”
秦允起身想回去,又被老薛按下,不再指责,还耐心地安慰了一番,道:“小秦别灰心,没关系的,这位不行,还有一位,快快快,来了来了,好好拾整仪态。”
秦允转头一看,街头果然又来一个姑娘,他眼睛忍不住蓦地瞪大,有些惊悚道:“还有?!”
秦允脑瓜子有些疼,扣指敲了敲脑门,忽而有灵光闪过,瞧见楼下的某处厨房,他迅速翻下了栏杆。
老薛没武功,自然拦不住他,只见秦允溜进人家的厨房里,抹了一把锅底的黑炭,就往自己脸上抹。
没过一会,一个通体黝黑的男子从厨房里爬了出来,他再次跃上栏杆,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老薛见了想吐血。
姑娘一看秦允长得黝黑,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嫌弃得跑掉了。
高阁楼上的燕铭,将此情此景看在眼底,不禁冷哼一声,“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赖皮货,尽耍些小聪明。”
一旁的云裳不明所以,笑问:“殿下在说什么?”
“没事……”燕铭回神,放下棋子,“明日就是云阳侯的大寿之日,届时,皖郡都尉曹掷定然会到场,到时候安排几个机灵点的人前去侍候,争取拿到他身上的令牌。”
“是。”云裳应道。
听闻皖郡都尉府内,有暗仓宝库,却无人能进入,除非有曹掷手上的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