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宇叮嘱道:“吾离开之后,望你能勤力读书,莫荒了学业。”
梁子若叹道:“实不愿你走。你离此而去,吾便会复回从前之时日,真想逃离那般生活。”
“吾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矣。” 张承宇亦叹息道。
“其实,吾却是喜欢读书,只不过喜读自己所喜之书而已。” 梁子若道。
“书确是该读,汝家境优渥,爹娘可以专门聘请先生上门教书。大多人家之子女,却是无此运气。” 张承宇感叹道。
“可也不可只读书啊。爹娘整日逼吾等读书,好像只需读好书,便一好百好也。” 梁子若抱怨道。
“吾师父曾言,‘无论何事,只须汝自身想做,方可做好’。 他人强迫,却是无法做好,亦或会迫出事来。” 张承宇道。
梁子若听了,倍感惊奇,感觉这话说到自己心里了,忙又问道:“你师父言之有理。彼还有何言语?”
张承宇道:“师父做事讲究‘顺其自然’。彼还尤其强调‘德’之重要,‘体’次之,最后方是‘智’。”
梁子若叹息道:“可惜像吾爹娘这般一众父母,诸人只看重读书,即只注重一个‘智’矣。其前位之‘德’及‘体’,却注重极少,确是可惜。”
她捡起一块小鹅卵石,随手向河中扔去,那石头飞出后落入水中,溅起了一朵水花。她低着头,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走之后,可会回来看我?”
张承宇想了想,道:“吾须先去做一件极重要之事,此事极险。如若侥幸得以生存,必然会来看你。”
梁子若闻讫心中暗喜,却假装无所谓的样子,继续说道:“你独自一人行走于外,亦无人照应,只好自己照应自己矣。”
张承宇随口应道:“一人独来独往,早已习以为常,妹妹无需担忧。”
梁子若心中骂道:“这个愚人,憨头憨脑不开窍!竟全无一点暧昧之情?” 可她嘴上却说道:“汝确实本领了得,譬如上次,削一根树枝便可捉鱼,即便流落于荒郊野岭,汝亦可生存。”
张承宇听她提到上次筑小石坝圈鱼的事,猛然想到,那几个小石坝还在,应该还有鱼圈在里面,于是马上告诉了梁子若。梁子若一听,兴奋异常,一下子跳了起来,道:“走,速去瞧瞧。”
两个人急冲冲地趟过河,跑到上次筑的小石坝那里一看,哇—— 那里竟然圈满了鱼!两个人喜笑颜开,也顾不得去找树枝,做长矛了,直接拔出剑来,向那鱼群中乱刺一气。然后跳入水中,直接将那些被刺中的鱼扔到岸上。随后将那些鱼处理干净后,用树枝穿起,拿到山洞里,生起篝火,烤起鱼来。
开始时,两个人各拿树枝,从鱼嘴穿入直到鱼尾,用手举着放在火上烤。吃了两条后,梁子若嫌手举着太累,便直接将鱼放在了火上。那鱼很快就冒起了白烟儿,一股烧焦味儿扑鼻而来。梁子若伸手去抓穿鱼的树枝,可那树枝突然也燃起了火,梁子若一下子把手缩回,边甩手边“噗噗”地向手上吹气。张承宇见状,忍不住大笑不止。
梁子若嗔道:“人家都烧着了,你却要讥笑。以后便不睬你了。”
张承宇边笑,边拿起那根烧火用的粗木棒,三下两下把梁子若的那条鱼从火中“救“了出来,那鱼脱离了火海,躺在篝火边继续冒着白烟。
张承宇笑着说道:“表面虽已烧焦,说不准内里尚可食用。”梁子若拿着个小树枝,把那鱼在地上翻来翻去。待凉下来后,用手拿起,拍去鱼身上的灰土,便一口咬了下去,可又马上松口,嘴里不停地“噗噗”喷个不停:“哇—— 内里却是生的!”
张承宇看着她那满唇黑碳,一脸苦相,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谁让你心急、疏怠了。”说罢,将自己手中已经烤好的鱼,递给了她,自己拿过那条烧得黑糊糊的鱼,又穿上树枝,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几条鱼下肚后,梁子若“吧嗒吧嗒“嘴巴,拍拍肚皮,翻翻两只大眼睛,对张承宇说道:“吃饱了,肚皮鼓涨也。”
张承宇看着她那可爱的样子,心头一热,恨不得冲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这念头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马上压抑住冲动,垂下双眼,不敢看她。梁子若从他的眼中,感到了异样的火光,也低下了头,两手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张承宇两手不停地在火上翻烤着手中的鱼,烤好后,不等鱼凉下来,低头就吃,怎奈那鱼太热,烫得张承宇口中不停地发出“嘶嘶啦啦”的吸气声音。梁子若轻声道:“你只慢慢食,亦无人与你争抢。切莫灼伤了。”
张承宇没说话,一口气吃了几条鱼,然后,就不停地往火堆里加树枝。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山洞里只听见火烧树枝的“噼噼啪啪”的声音。那火越烧越旺,照得两人全身红彤彤一片。张承宇忍不住慢慢地抬起了头,两眼充满着渴望。梁子若似乎感觉到了,也慢慢地转过身,面对着张承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等待着。火光照在她身上忽左忽右上下跳动着,她浑身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惹得张承宇按捺不住了,他刚要起身扑过去,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狼嚎的声音,把两人一下惊醒,都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洞口,伸出头来侧耳倾听,从远处又传出两声狼嚎的声音,好像它们在互相倾诉着什么。虽然外面仍是白昼,可那轮红日已接近远处的山峰,渐渐向山后坠落下去。梁子若惊叹道:“哇……,天已这般晚矣,时光过得蛮快啊!”
张承宇亦感叹道:“欢乐光阴,总是转瞬即逝。”然后转身对梁子若道:“吾等亦该回去矣,以免众人忧心。”梁子若虽然还想再呆一会儿,可想起刚才的狼叫,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人回到洞中,先去熄灭了蜡烛,看着那堆仍然在熊熊燃烧着的篝火,决定让它自己熄灭了。两人走出山洞,梁子若在前,张承宇随后,边走边继续聊天,他们穿过那片齐腰深的荒草,刚钻进树林,忽听背后有人一声喝:“张承宇!勿动!”
张承宇一听心中一惊,感觉到一件冷冰冰的兵器紧贴脖子右边,搭在右肩上。他站住不敢动,斜眼向脖子右下方瞥去,只见一只判官笔的笔头在自己的右颚下闪闪发光。他初听这声音很熟悉,一见铁笔,不禁大吃一惊:是刑部司捕头—— 杜显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