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之上,浮云朵朵,如鸟似兽,俯视天地。
当泰平与三人在丛林中交谈之时,墨白一行早已经渡过银河,离开曲津封城境内,进入花间城的属地。
从乾国出来已经快两个月了,重新踏上返回祖国的路,墨白还是十分兴奋的。与此同时,短短数十日游历,让墨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他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有所领悟,至于具体是些什么,他又说不清楚,只是发觉看待事物的角度与以往有所不同。
不知道昭阳城内情况如何?被黑鹰铁卫缉拿的泰平躲在哪里?这位北靖镇守泰德的次子,眼下情况又如何了呢?墨白一边走,一边想。
墨白想起夕雾寺听到的一切,内心仍旧无法平静。燕伯的管家与人密谈,意欲利用寺内机关图谋不轨,除掉燕伯等贵族不愿接受的新君。这个天大的秘密让墨白恐惧。
当然,墨白不敢向柏氐提及此事,并非不信任大司,而是担心影响他的判断。他计划回到乾国先与墨老商量。
人心真不如鸽子心!墨白轻声地咕哝着。他抬头望向穹空,心里思念起自己每天照料的那些鸽子,眼前浮现它们围在脚边的样子。
墨白举目向南方望去,远远可见赤银山高峰。赤银山的银矿品质绝佳,远胜于廊中秀银谷中的银矿。
柏氐说过,银夏帝国之所以能够崛起,并在亚夏大陆占据霸主地位,其中有两个最重要的原因,其一是铁矿,其二便是白银矿藏。
数日之后,墨白与柏氐已经抵达花湖之畔。
坐骑向前奔跑的时候,人披着的斗篷飘起来,宛如乘风而行,马蹄踏在湖边的冻土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好似美妙的乐声。
与最高水位时相比,花湖的水面下降不少,原本在湖面上漂浮着的水草、菖蒲、水葱、浮萍等水生植物,已经难觅踪迹。南下过冬的大雁、红嘴鸥、金丝燕、丹顶鹤、白鹭、绿头鸭等等各种各样的鸟,在这里稍做停留休整。
此时的花湖景致稍减丰美,另有别样的萧然之感。在花湖的景观台上,三人向四处望去,欣赏归途中的风景。
花湖周围村落里的农户家不少。屋顶烟囱里冒着淡淡的炊烟,飘散在空气中,送来淡淡爽爽的香味。
看了一会儿,他们下了观景台,沿着湖岸边的王国大道向东走。远处,花间城渐渐出现在视线之中。
花间城管辖着七八个大乡,人口在帝国中不算少,全境有近二十万人,几乎与乾国人口相当。柏氐曾对墨白说过,国家人口数量多少,决定着国力持续发展,为君主不可不查之事。
花间城城墙高大,坐落在花湖与银河之间的平原上,立于小座小山和高地之间。城外墙根下是一条护城河,城河边沿密密匝匝地种着大片的桂树,稀稀落落的枝头上残留着几片花瓣。城头上飘扬着桂花旗,守城的士兵并不多,对进出城池的老百姓盘查不严。
城边有一支部队正在集结,从城里搬运出来的粮食袋堆在一起,其他武器辎重则被整齐地码放在驾辕马车上。
这时,一位蓄着胡须的中年将领从花间城里策马而出,他的身后跟着一名传令骑兵。两个人来到队伍旁边的一块高地上,中年将领四下望去,又转回头看着花间城,然后回转身面向城外的部队。
“集结,出发”。
墨白坐在马上,看着部队士兵们整理身上的盔甲,束好背上的行囊,然后将手里的长矛笔直地竖在城下的冻土上。传令兵已经策马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挥动手中的小令旗,前方有校官高声呼喝,这支两千多人的部队便正式开拔启程,往上苍岭方向进发。
墨白一行三人来到城门口时,聚集在花间城下的士兵家人们还没有完全散去,有的士兵妻子抱着孩子泪眼婆娑,有的士兵父母相互搀扶着向远处望去,还有不少人是士兵的邻居和故友。
“不知道这一去,还回不回得来呦。”
“老婆子,回吧,别在冻坏了自己的身子,七子之神会保佑孩子的。”
“原以为投军就是赚点家用钱,没想到却赶上了这场仗啊。”
“是啊,自从银夏帝国昭皇主政以来,亚夏大陆已经多少年没有打过仗了。前些日子金亭军跑过来,西京军也跟着来了,这究竟是怎么了啊?”
“咳,我们就是一些平头老百姓,城主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这都是命。”
“我家老三还是孩子呢,矛都拿不稳当,咋上得了战场哎。”
“谁家的不是孩子?你不上,他也不上,这仗还打得胜吗?”
“再说,也不是咱们花间一座城派兵,帝国这些封城不都要派兵吗?这些部队都要聚到昭阳集结呢,那可是十几万人的军队,一定能打败血驼大军。”
“胡八爷是上过战场的人,他的腿残疾不就是打仗留下的伤吗?听说现在是血驼部南下抢夺粮食,咱们要是不抵抗,最后死的不就是大家吗?”
这些人七嘴八舌,一边说,一边向城里走着。墨白一行人混在这些人之中进了城,才知道眼下征召的两千名花间守军,是到蒲国境内前线,抵抗北方沙罗半岛的血驼大军。
柏氐全程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想着心事。
花间城内道路纵横交错。作为廊中地区越过莽荡山后,进入银夏帝国境内的第一座封城,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有不少是从廊中各国躲避战乱移居而来。因此城内街道上的店铺不仅是本地人经营,还有威国人、武国人、坤国人和雷霆人开的饭馆和织品帛衣店,当然也有乾国人开的三江米店,售卖乾国特产三江香米。煮出一小锅三江香米,浓郁的香味便能飘满整条小巷。墨白闻着,嘴巴里生出了津液,他不由自主地吞咽着,肚子咕咕咕地叫个不停。
柏氐吩咐仆从打听了一下,然后在靠近花间城主芮鑫府邸的地方,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三个人住了两间客房,柏氐一个人在房间里写着什么。墨白到客栈的院子里转了转,然后交待伙计把马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