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汪一愣,大概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硬气的孩童的回答。
他点点头:“好,好。我问你,年家围子的年家,是你什么人?
老子问的是,年家围子的老团总,年老头,嗯,还有他的大儿子,年家大少,他的二儿子,年家二少,是你的,什么人?”
小老汪显然是想起来了什么,最后一句半句,声音颤抖,充满悲愤。
林世山这时候看见,老张头脸开始红,眼珠子瞪了起来。
林世山立刻向老张头摇了摇头,下巴向板栗撅了撅。
他的意思是:“不要着急,听板栗说什么。”
这是林世山在这一瞬间做出的判断方向——小老汪就是有些什么古怪,他也绝不会对这样一个十岁的孩子有什么意外举动。
要不然,小老汪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组织信任,不配当地下秘密交通线站点的候选人员!
就见板栗眼中升起愤怒。
“年家围子,还有年老团总,什么年二少大少,都是我的仇人!”
三个大人各自想法不同,表情各异,听到这一句,却全都一愣。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
只因为板栗的回答,字字实在,没有丝毫矫饰和做作。
这样的孩子,面对这样的问题,就是要矫饰,也绝然想不到这样快速的,斩钉截铁般的答案。
这时候,八仙桌上的小毛栗醒了,刚刚睁眼,就看见三个大人不同的脸色。
他有些慌张,正要开口哭,又看见了倔强地抿着嘴唇,亮晶晶的眼睛望向一个没见过的大人的板栗哥哥。
林世山这时候,不紧不慢地走到八仙桌前,把醒了的小毛栗抱了下来,走回原来站立的地方,把小毛栗放下来。
小毛栗一下地,就一手握住板栗哥哥的手。另一手,搂住林世山的手。
小小孩子,从迷糊中醒来,已经认出来了,这位抱他下地的伯伯,正是将他背到这里来的那位大人。
小老汪愣愣的神色变了缓和些,说:“板栗,嗯,你能说说为什么?你不是姓年么?”
板栗高声起来,脆生生的童音,在小小的石瓦房里回响。
“年家围子的狗日的保安团,杀了我爹娘,杀了我婶婶。要不是大伯大叔大婶们救我和我的弟弟,我们到不了这里!”
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语音铿锵有力,字字透着心底里发出的一股子劲头。
这应该是小小年纪的他,将被前辈教导的,加上自己无数个白天夜晚,独自思索,点点想出来的话语。
这一刻被他小小年纪一气说出来,真有些慑人心魄。
小老汪就像一尊愁眉苦脸的雕像般不动了。
足有好几秒钟,他才微叹一口气,冒出一句来:“主义道理说得对,革命斗争,不是老祠堂老家族能划个清楚的----”
这时候,小老汪这会儿的正式上级老张头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小汪你个小兔崽子!
要不是老子了解你个小子,就你刚才那嘴脸,老子就能给你扣上个‘敌我不分’的帽子!
你个小兔崽子!
你还比老子张立山多读了几年书,就是论党龄,你也算是个老党员了吧?你个小兔崽子竟然脑子糊涂到这种地步!
老子们赤党干革命,什么时候以人的姓,来划分是敌人还是同志的?
老子问你一句,你小子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