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重阳前一日，重阳节是大邺的传统节日。
大邺旧俗，重阳有登高、吃重阳花糕、插茱萸、饮菊花酒和赏菊花等习惯。
当今圣上如今已到知天命之年，最是重视重阳节，每年重阳公主皇子都会入宫陪皇上过重阳，在一起爬昆山。
今年定然也不例外，毫无疑问，阿勰今年一定也会入宫同皇家之人一起过。
玉舒见我做着重阳糕也不言语，以为我有心事，便问道：“小姐是因六殿下明个不能陪您一起爬山不高兴吗？”
我摇了摇头，毕竟我嫁给阿勰之后会一直同阿勰在一起，也不在乎眼下这个重阳了。
我的婚期定在新岁之后，我与阿勰成亲之后我便成了皇家的儿媳，这样的大日子我自然要同阿勰一同进宫面圣，也就是说今年的重阳、除夕将是我能与爹爹最后相守在一起的日子。
我心里想的便是以后不能再陪爹过重阳了。
“那小姐是为何不开心？”
我淡然一笑，“没有不开心！只是这世间本无双全法，我只是感叹待我成了皇家之人，便不能再陪爹过重阳了。”
玉舒也不禁哀叹一声，想来她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这时，却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玉色裙衫一晃入了院，我眸光微瞥，见来人是大嫂，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去。
“做好了想明天登山时带着？”大嫂见屋内摆着面板、案上放着面团，我手上裙衫上皆是面，知晓我正在做花糕。
我点了点头。
“我刚刚也命人做了一些，打算明日带着。现在来问你，便是想定下明日到底爬哪座山？”
“嫂嫂定下便好，不必问我。”
嫂子一向善解人意，想必早已想到这时我在云家过得最后一个重阳，才特地来问我的心意。
重阳这一日，皇家会在昆山北坡攀登，山下的围场是皇家围场，除此之外，昆山还有西南两坡，这两坡虽不如北坡和缓，攀登上去有一定难度。
翼京城本就多山，除了昆山这座大山之外，翼京城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山更是数不胜数。
京中的豪门大户往往都会去爬昆山，或者是祁连山、恒山几座名山，而我云家却不讲究这些。我们讲究的是一家人一处，其乐融融便好。
“你觉得松子山如何？”大嫂提议。
“松子山离家近，松柏也青翠！名气虽不大，但也是个雅致之地，最重要的是它寓意长青之意，愿爹爹如青松一般寿比南山，也算是有好的寓意。”
“那便定下了这松子山了。”大嫂笑着离开。
次日天刚亮，我便早早地起身，梳洗之后便前往爹爹的院子是唤爹爹起身。
重阳是敬老之节，想来这也是我在云府的最后一个重阳节，我今日想亲自侍奉爹爹梳洗，以尽孝道。
我以手扣门，里面却没有声音。
玉舒在一旁捂嘴偷笑：“小姐，老爷会不会还没醒？”
“不会吧！爹爹爱武，平日里长长天不亮便起身，耍了十八般武艺后才上朝。”
“那老爷今日就是偷个懒。“玉舒说道。
“今个得登山，我可不允他今日偷懒。”我说着便推开了门。
“爹！爹！”一边喊着爹一边往里面里面探。
可里面仍旧没有任何声响。
“爹！”我又唤了一声。
我爹仍旧睡意沉沉没有任何动静。
爹爹怎么睡得这般沉，我有点不乐意地又唤了声：“爹！”
随即手拽我爹起来，可是我爹的身子却僵硬的很，我觉得不对，又推了推我爹。
可我爹仍旧没任何动静，玉舒似乎已发现了异常，怯怯地说道：“小姐，老爷会不会......”
“闭嘴！怎么可能会？”我知道玉舒没说下去的话是什么，虽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我始终不信。
我伸手去拭我爹的鼻息，可是那里却没有一丝热气。
“爹！爹！”我心中已知不好，眼泪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小姐，您先别哭，还是去请郎中要紧！”关心则乱，我此时竟然没了丝毫主意。
“去！你快去告诉哥嫂一声，让他们去请郎中过来！”
玉舒急匆匆跑了出去，我则继续陪在爹爹身边。
不到片刻，大哥、二哥、大嫂皆至，想来已派人去请了郎中。
二哥未待站定，便奔上来试了爹爹的鼻息，当没试出鼻息的刹那，八尺男儿也不禁奔涌出泪了。
“没用了，爹的身子已经僵硬了！想必已去了有几个时辰了！”二哥是军中之人，上过战场无数，自然比我们这些从未见过死人的人懂得多些。
“怎么会？爹的身子明明健壮得很！爹我们说好的今日要一起攀松子山，一起摘茱萸。”我哭天抢地，泣不成声。
“爹......”大哥和大嫂也扶在床边呜咽地哭着。
别人家此时应该都在喜颠颠地准备攀高去，唯有我家在今天这个本是喜庆的日子，我家却出了这样的大事。
眼泪仿若洪水泻出，当真是止也止不住。
不一会郎中到了，摸了摸我爹的脉道：“云将军已去了有几个时辰了，早早准备后事吧！”
“我爹是怎么死的？”我问。
“心疾！”
“心疾？我爹一向没病！”
“心疾不发病时不易发现，可若发病往往已来不及。”郎中说完叹了口气。
如此我只好作罢，投了栉巾为爹爹擦拭了脸，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为爹爹净面，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
眼泪汹涌，不断滑落在爹爹的脸上，他的脸简直是被我越擦越湿。
大哥终是看不过去，接过我手中的栉巾道：“还是我来吧！爹爹洗干净，我再为爹爹擦拭一下身体，你先回避一下。”
我遂掩面起身，但脚下已一片宣软，直直向地上栽了下去，人也立即没了意识。
在醒来时发现已在荷月阁我自己的卧房。
如果一切只是一场梦，该多好，但我知道那不是梦，因为窗子上正插着一棵茱萸草，我清楚的知晓今日就是重阳日。
我侧转过头，见玉舒正守在我身边，已哭成了泪人。“小姐你醒了就好！”
“他们人呢？”
“正在前堂准备老爷的丧事！”
“侍奉我更衣！我要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