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这条路,我非走不可。”
顾明廷道,“我父亲若死在边郡,大燕就会人人自危。国内一旦大乱,境外的胡族一定会趁虚而入。如果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大燕离亡就不远了。我这样做也是为我们的将来,但我也不想你与我一起冒险。若我败了,你还有后路可走。我会保护你平安无事。”
“我不要。”
苏绾绾咬住嘴唇,“我不会看见你败。我会与你一起走这条路,就算真的败了,还有我同你一起。”
她不敢保证他一定会成功。
但不管如何,她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顾明廷淡淡一笑“我不愿说丧气话。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自然是高兴的。”
他珍惜她。
她像象征希望的太阳,又像指引方向的繁星。他将其握在了手里,如同握住了光。但他也很害怕,这个光会消散。所以即便他有十分的把握,他也不会攥着她去冒险。
如果他终将坠落,他希望从前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将她还于高空,继续行着她的路,继续发光。
“上了药吗?”
苏绾绾轻轻按着他那块受伤的地方,穿了三层瞒天过海,她与他同床共枕几日都没发现,这样摸着也摸不出什么异样,他真是厉害。
“嗯,自己上的。”
他点头。
看来是连惊羽都不知道。
苏绾绾叹了一声,“让我看看罢,我去拿药箱。”处理伤口,她一定比他这个大男人会的仔细。
顾明廷说好,起身宽衣解带,
苏绾绾披上一件厚斗篷,拿了药箱坐在床沿。
这是道剑伤,超过食指长度,伤口也有些深,没有缝合,像是用大量药草止过血,就没有过多的处理了,有继续出血的现象。
苏绾绾皱了皱眉,“伤口没有缝合,会继续出血,要缝起来。”
“好。”
他道。
“没有麻药。”
苏绾绾道。
顾明廷点点头,一脸待宰的表情,“来吧。我情愿死在你手上。”
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苏绾绾忍不住想动手打醒他,他的伤口又还生生摆在她面前,她顿时就下不去手了,“你死不了!我看你挺好的,还有闲情逸致说这种没营养的话。”
“我自然好。”
顾明廷笑了笑,“我被皇上刺伤那日,一心想着你才逃脱出来的。”
苏绾绾心中骤然有些感触,“那就好。”
她拿来针线,没有麻药,她递了一块布给他,用来咬的。
“不用了,直接来罢。”
顾明廷道。
苏绾绾骂了句死撑,心里却疼坏了,她咬咬牙,还是狠着心下手。
一针,两针,…
顾明廷睁着眼睛,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尽,冷汗如雨下。
“好了好了。”
终于缝完,缠上纱布,苏绾绾如释重负,随即拿手帕给他擦掉汗水。
“别哭了。”
顾明廷脸色苍白如雪,伸手给她擦掉眼角的泪。
“我没哭”,她还不肯承认,“这是汗。”
“哦。”
顾明廷道,“汗从眼睛里出来了。”
苏绾绾,“…”
顾明廷身体前倾靠在她肩上,“苏绾绾,我累了。睡一觉好不好。”
“好。”
苏绾绾心里化成了一滩水,轻轻揉着他后脑勺的头发。
说是他要睡,两人躺在一起,却是她先睡了。
耳边传来均匀舒适的呼吸声,顾明廷睁开眼睛,脸上一点倦意都没有。
“我说过。”
他低头亲了一下怀中姑娘的脸颊,“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
“堂堂禁军总督,也学会了爬别人家墙头。”
顾明廷走进书房,穿过人坐下。
“你不让我见她”,景绍沾了满身的雪,睨了他一眼,“我还能怎么做。你若是救不了她,就把她交给我。我自有办法救她。”
“谁说我救不了她。”
顾明廷勾起嘴角。
“她被施了禁术”,景绍不太相信,“蛊虫只会缠在她身上。除非有一个人心甘情愿,方可…”。
“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信。”
顾明廷道。
一旦施展禁术,就再也不能回头。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转嫁不成,反而会推动蛊虫反噬,到时她就剩下死路了。
“你真的肯为她?”
景绍皱眉。
“只能是我。”
顾明廷淡淡道。
景绍明白了,除了顾明廷,没有人能救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
顾明廷道,”希望景将军不要将此事说给她。“
“我不会说。”
景绍道。
“多谢景将军”,顾明廷随手拿了本书,“绾绾自有我照顾,无需景将军费心。不送。”
“我的人已进了淮阳。”
景绍看了他一眼,“定北王是大燕的支柱,他不能倒。”
意思很明显了。
不过也是,景绍不会甘愿受制于人。
“多谢。”
顾明廷淡淡勾唇,“你与景大将军,倒是挺像的。“
都是有宏大志向的人。
“武安侯与定北王,就不像了。”
景绍挑眉。
定北王全心全意为了大燕,在他心中,先有国,才有家。而顾明廷,一向是先有自己,才有他人。
这世间能让顾明廷在意的人太少了,他不为了自己去祸害别人就算好事。更别说他会为了谁拿命去押,这更是闻所未闻的。
如今。
顾明廷微微笑着,一言不发。
“你为她做了许多”,连命都给她了,景绍道,“为何不告诉她?”
他对她,定是有许多可以说的。
“看到她平平安安就够了,有什么好说的“,顾明廷懒洋洋说,“让她对我感恩戴德吗?大可不必。”
就像她过去说,她没有让他为她牺牲什么。
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是谁为谁牺牲,应该是相互成就。
所以有什么好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