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节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银百花正色道:“我要赚钱何必清贫,大门不出便有使不尽的金银!银某此生只为了这杆银家枪。”
这话十分正确。银家枪三百多年的威名,比山西姬家更为源远流长,从传承这一面来讲,银百花比任何武林人物都有名气,尤其他的兵器是枪。哪一家名家武功不是要七八年才能练成?只有银家枪快的能够三年出徒,进了江湖就是高手。若是银百花开个武场,那定是天下第一的习武之地。御林军数次恳请银百花出山,金伯年也没有这大的面子。
银百花不为名利,一意醉心于银家枪法,只为了银家枪法流传千古,如此品行足成为武林人的典范。
有人喊道:“毕大哥怎能如此?他已杀了红花和鬼判,不杀他何以服众?”
银百花刚才还杀了鬼脸判官,也是黑道上的著名人物。
“那是,道上的脸都丢尽了!”有人大声应和。
“你叫他跟了王爷,爷们走也!”有人横眉大喊。
这里是个黑道大聚会,居然被一个银百花连杀两员大将,不少人死伤,倘若不将他拿下,谁还有脸留这里现眼?
“住口!”毕节对他们厉声喝止,对银百花大叫,“姓银的,你归是不归王爷?!”
银百花心里笑他迂腐,猛然觉得不对,毕节这时身上真气激荡。眼见毕节上前一步,貌似逼迫银百花做出决断,却猛蹿上来,那口剑平着一抹,封住银百花的枪式,转剑直刺眉心,银百花同时动了,他先退一步,枪尖一拨,猛地向下一击,毕节真是配合,长剑陡然向下一点,正被枪尖击中。
神观功夫显出奇效。
毕节大惊!急忙后退。原来他明里跟银百花说话,暗中要来偷袭,这一招正是他赖以成名的神鹰三式中的一式“上天入地”,居然给银百花破个干净。
银百花哪里肯放过他?顺手就是一枪,毕节瞬间爆发出求活命的潜力,腿脚用力,腰间一挺,含胸拔背,硬将身子后移半尺,银百花一枪挑破他的上衣。
毕节逃得一命,退步喘息。
银百花掉头便走,面前三人拦住,银枪起处,最先一人舞动双锏,边退边挡,左右两人一个也是长枪,一人手持单刀,上来夹击,银百花对持刀者理也不理,锁定一人直杀过去,二人以快对快,两只枪杆搅在了一起,瞬间对手倒了。
一刀一锏正在袭来,银百花猛地向旁一扑倒地,在地上来回一滚,躲过了兵刃,银色的枪尖化为一大团枪影,持刀者还认为他是绊倒了,急着上来补刀,这时退避不及,腿上中枪滚地回去,使双锏的只是看着银百花在地上打滚,哪里有办法?
两拨人涌上来,银百花起身又是向前一扑,正滚到对手身下,银光闪处,有人中枪大叫,其余对手纷纷走避,心里那个气,堂堂的中原第一枪也是这个无赖的打法!
趁着敌人阵势一乱,银百花猛然起身向前一蹿,就势枪纂在地上一撑,自人头上一跃数丈,然而地上的高手也在行动,他们已然癫狂,心中誓要将银百花斩杀于此!
银百花落下之时,三个敌人三面围来,前面一人大刀狂舞,左右二人两路夹击,银百花大喝一声,回身一跃,“回马枪”电射而出。
“啊!”的一声,一个敌人胸部中枪,另一人手中大棍劈下,这一棍有山崩地裂之势!银百花避之不及,仓促一挡。
“咚”的一声闷响,银百花只觉得枪杆都要断裂!倒退数步,一口鲜血涌入口中,他咬紧牙关,不让鲜血吐出。
“鼠辈!”关键时刻,前面一声大叫,两口飞刀分袭二人。
银百花趁势要走,左右数人围来,只见左面一道银光空中袭来,右面一人双锏出手,挡住追兵的去路。
“噗”的一声,一人惨叫扑倒,“叮当”两声兵器交接,一人捂住臂膀退回,其余人当场呆住。来人杀气澎湃,摄人心魂,莫不是金伯年那个魔鬼来了?
张啸天虽不如金伯年长大,也是身形魁梧,这些人大都没见过金伯年,却对他知之甚详,金伯年有金刀的标志,然而金刀在白日金光灿灿,夜间只是湛蓝微黄,让人难以分辨,他们不确定来者是不是金伯年。
张啸天见好就收,一纵退后,扶着银百花的肩膀问:“如何?”
银百花再也支持不住,两口鲜血喷出,俯身对他说道:“无大碍,你在此牵制,我绕路进去救人。”
这话说出来一字一字,张啸天知道他是怕牵动伤势,又想到他这样还在一心救人,不由得感慨万分!
银百花轻手轻脚向后跑去。他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调息一阵子。
“来者何人?”以大棍击伤银百花的大汉上前喝道。
虽然银百花是仓促抵挡,毕竟他是挡了,居然一招受了重伤,持棍大汉的功力肯定超过了张啸天。张啸天哪里知道这一点?他看到了持棍大汉击伤银百花,却想的是银百花先前已经受伤,不是纯粹伤在这个人手里。
“病罗汉张啸天,你又是何人?”张啸天将激情化为斗志,杀气腾腾问道。
“不认识我,也该看得出这条棍。”持棍大汉说罢,单手持棍向下一杵,大棍陷落土中一尺多深。
他见张啸天眼神中吃定了自己的目光,一生气也不报姓名,让他来猜。
“吔?”张啸天不明白了,还有人在我面前如此托大?
纵观当今江湖,除了三侠三王,也只有北侠盟的何庸才狼心判官几个人超过了张啸天的名头。张啸天听了郑武扬的话,想了一天,硬是想不起来北方的黑道里有哪一号人物强过自己,此时见持棍大汉展示功夫,不过是两三千斤的力气而已,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张三爷不问你的名号,手下见个真章?”张啸天不跟他啰嗦。
“你们只这几个人么?”持棍大汉问。
这话显然是不想接受单挑。他明明能够以多欺少,又何必铤而走险?虽说武林人惯于单挑,然而这种情形多数人也不肯答应。
“想要以多欺少?也行。”张啸天说完后退两步,左右回头来看,用目光指挥铁臂刘和于宝要分成两路。
铁臂刘赶紧要向板和向大铜来到身后,石猴子见状站到于宝的身后。这是一个打十几个的形势,于宝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俺帮你。”后面的石猴子说话坚定,为他打气。
于宝没理他,暗暗叹气。你有个鸟用?
有人来到持棍大汉的身后,小声说道:“尊者,张啸天是能够扬名立万之人,你要能服众啊。”
这话声小,语气却重,持棍大汉不由得身子一动。
“围了他们!”先前跟银百花交过手的,使哭丧棒的汉子大声喝令。
“上了。”毕节也大声命令。
“慢来!”张啸天大喝一声,忽然一改方才的傲气,抱拳冲众人团团拱手,“诸位在此聚会,张某看你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至于一句话不说就拼个你死我活。黑道白道都是武林道,诸位报个姓名再来。”
对面的人面面相觑,又想说又不想说。想说是因为张啸天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能在他面前露个姓名也是荣幸,不想说其一张啸天是敌人,他让你说你便说,那不是让敌人有了面子?其二不少人不愿让张啸天知道姓名,能藏一时是一时,万一这场争斗是金伯年赢了,来找后账那有生命危险。
张啸天大笑两声,说道:“诸位一向做事隐晦,不能敞亮一回?也让张某看得起你们!”
“老子便是蓬头狮子焦触,你要怎样?”使哭丧棒的汉子大声喝道。
焦触被尊为西北匪盗的魁首,也是这里的首领,此人四五旬的年纪,一头蓬头乱发,有人说他从不洗头。
“老夫冲天鹰。”毕节重重说道。
“棋盘山罗家三兄弟。”三个看着吊儿郎当的青年汉子站在一处,其中一个随意说道。这三位是陕西极出名的盗墓贼,个个武功不同凡响。
“祁山二怪兄弟在此。”两个衣衫褴褛,叫花子摸样的中年人,其中一个有气无力地说话。
祁山二怪是亲兄弟,一叫栾车,一叫栾胄,他们看着贫寒,其实是富甲一方的财主,常年做着杀人越货,坐地分赃的生意。
“贫道五行山一孤道人。”一个身材短小,留着三缕长须的道士说道。
一孤道人绰号五行邪医,一贯仗着自己的医术和法术横敛民财,霸占良家妇女,害死了众多人命。
“老子是巫山平顶寨大寨主邱叶,这位是我的兄弟庄龙。”一个身材粗壮的浓眉大汉说道。
邱叶跟铁臂刘打死的钻山龙一样,虽然是绿林人物,却常干黑道的买卖,脚踏两只船。
张啸天初时还不在意,听到后来眉头紧皱。几个人都是颇有名气的人物,不好打了。
“阿弥陀佛,五台立空在此。”
“一阵风何维在此。”
“三臂哪吒在此。”
“黑豹子陶雄在此。”
“金毛雕司徒燕在此。”
……
好一阵子这些人才报完姓名,他们已经从银百花的阴影挣脱出来,一个个满是杀气,这地方魔焰腾腾,铁臂刘处于癫狂期,没有反应,于宝几个人早已面色铁青。
“张啸天,本尊者就与你决一死战!”持棍大汉声如霹雳,瞪大眼睛向张啸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