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月末，天气晴朗，入夜后，山色依旧掺进了淡淡的月光。
林世山和老张头走到离那道观百多公尺处，停下了。
林世山说：“老哥，你传达的上级命令，最后一句是，要咱们小心些，注意观察周遭敌情-----我想了想，上级命令里既然这么说，咱们就得照办——你看？”
老张头看看朦胧得不能再朦胧的周遭，点头道：“老弟说得对，你比我懂地形地物什么的，你说怎么弄？”
林世山目视朦胧中不远处，轻声说：“我走这条道上去，你绕到侧面去。
我见到人了，对暗号，都对了，给你发信号。你再出来。这样保险。
要是不对头，我就装走夜路的，你千万不要露头。我再想办法找机会逃走----”
老张头听了，也轻轻说：“这样好，算是不把钱都一次下注赌光----这样，我上去，你从侧面绕，等我的信号。不要瞪眼睛——月亮下看着你这眼睛，老子渗得慌。老弟，你比我能打，你猫起来，比我值钱——好，我去了，我走慢点，你绕快些。万一不对，你不是还可以像上次那样，给敌人一个出其不意？这回你手里还有硬家伙----这个，服从命令啊，我先上----”
老张头起步，摇摇摆摆地沿小道向上。
林世山提了汉阳造步枪，钻入道边林子。
头两次来时候，他已经看好周遭大致地形。
他尽量不让脚下发出声音，尽量快地向上行去。
他很快到了道观残断后墙外。
手握钢枪，听后墙里面的动静。
他已经感觉到，后墙里面有人。
残破后墙里，还有几隔几进，虽都是残垣断壁，倒也可以挡住周遭的直视。
从他这里看过去，可见隐隐的篝火光亮，在断壁间闪烁。
有人说话了。
“什么人？”一个山外口音问道，听声音像是个中年人。
“呀，是老总啊，我是过路的。”
这是老张头的声音。
林世山心中剧跳起来。
“老总？这怎么说？是反动派？就是反动派，人数也应当很少，这么静悄悄的----怎么回事？要是反动派抓了咱们接头的同志，不会这样不设埋伏，由得老张头闯进去----”
山外口音说：“这位大哥，怎么，我这样子，像政府的人么？”
林世山屏住了呼吸。
这人说的后一半话，正是上级派人告诉老张头的暗语开头!
“我在山里砍柴放牛，二十三年半了，见识少，您不要见怪。”
老张头对的暗语，进入精确阶段。这是不可能巧合上的对话句子。
“这位老哥，说话有意思。怎么不说二十年加上三年半？”
依然在暗语精确阶段。
“你先生说话也有意思。那好，我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老哥慢慢走，月亮落了，小心看路。”
林世山心落到胸膛里，稳了。
整套暗语，一个字不错！
他微微直了腰，呼出一口气来，刚才这阵子，他真地紧张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林世山骤然紧张！
他感觉到了，身后有人！
他左手提的汉阳造，立刻一顺，右手握到枪身前部，快速转身！
他早已经练熟了左手持枪法。
一个人，站在离他五公尺远的断墙边，淡淡月光下，好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