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取下撒尿娃娃,找来一个小木盒包装之际,进来两个姑娘,她们边选泥人边聊天儿。
“这家店铺的泥人真不错,你说我买哪个送给他比较好?”
“真不知羞,小心到时大家都像议论幽栖居士一样议论你。”
“怎能将我与她相提并论?这可是爹娘给我定的亲,三媒六聘一样不少。”
“唉,没想到幽栖居士诗词写得不错,做派实在堪忧。”
“可不是?闺中女子最重名节,可她竟如此大胆,既敢写到诗词里,还敢付诸行动,令我等闺阁女子汗颜,也不知与她暗送秋波,红杏出墙的男子会作何感想?……”
申简辰实在听不下去,尤其听到“暗送秋波”四字,说的不就是他吗?
面对他秋波暗送,千里寻根本未放在眼里,申简辰又岂能任由两位姑娘随意诋毁她?
他走到两位姑娘面前:“两位姑娘长得花容月貌,刚才的话与你们的容貌实在不搭,背后议论他人小心找不到婆家,即使找到,婆家知道未来的儿媳是长舌妇,恐后悔定下的亲事,说不定还会闹到悔婚。”
两位姑娘开始听到夸自己花容月貌,实在开心,可听到后面,着实生气。
一位姑娘不满道:“公子说我们两个有什么用?满大街人都在议论,难道满大街的姑娘都找不到婆家?”
另一位姑娘随手拿个喜娃娃,递给伙计:“给我包上,今日真是晦气,碰到个爱管闲事的。”
伙计接过喜娃娃,把装有撒尿娃娃的木盒递给白风。
白风接过,付了银子,嫌弃两位姑娘对王爷不恭敬,批评道:“你们两个在背后议论别人小心第二天烂嘴巴!”
两位姑娘更加生气,一位说:“我们议论幽栖居士关你们两个什么事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白风大声骂道:“你们两个就是长舌妇!长舌妇!”
申简辰并不管,谁让她们瞎胡议论他喜欢的人。
伙计当起老好人:“几位几位,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客官,两位姑娘议论别人是不对,可最近大家都议论,你们还能一个个去管?怪只怪知府家的千金做派太出阁,不守闺阁女子之礼,才招致他人非议。”
申简辰问:“难道连你也议论?”
伙计笑道:“那还用说?无人不议论,我还听说知府大人为维护朱家清誉,把女儿赶出家门。”
另一位姑娘拿过装好的泥人,继续不满道:“连自家爹都不要她,我们议论两句怎么啦?哼!”
两位姑娘付完钱,带着情绪离开。
申简辰越发担心千里寻,不知她现在难过成什么样?他觉得谣言甚是蹊跷,仿佛有人故意为之。
“伙计,不知你是如何听到关于朱家姑娘的谣言?”
“我们开店,来来往往的人多,听大家议论的多,自然知道。说句心里话,平日只顾忙店铺生意,哪有时间关心什么词人诗人之类,不怕客官笑话,我连一首诗词都不会,这倒好,记住一句‘和衣睡倒人怀’,呵呵,文人雅士跟我等俗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把见不得的事说得够文雅,呵呵……”
申简辰听不下去,没有做任何回应,出了店铺,登上马车,继续往城东行驶。
他后悔一个多月来躲在幽林别居,如若早些到街上逛逛,也许会早些发现谣言,也可早些想办法制止,不至于传得人尽皆知。
可要不是谣言,提亲之事已成,千里寻就是文渊的人,他哪有买好礼物去找她的机会?
申简辰在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一下,轻声自语道:“你怎能如此想?你是有婚约之人,文渊还痛苦着,千里寻肯定更不好受,你却高兴,实在不该!”
可他还是忍不住不高兴,只为他与千里寻还有一丝希望而高兴。
来到城东,很容易找到富人居住的区域,也轻松找到望月轩。
望月轩比起朱府来小得不能再小,好在里面布置清雅。
韦嬷嬷完全按照自家姑娘的喜好选择宅子,不说里面兰花修竹俱佳,只是院子里种植的各色菊花,正值开放季节,争奇斗艳,甚是引人注目。可以说望月轩兼有竹兰居和朱府小院儿的特色。
千里寻很满意,尤其是屋内的布置跟朱府小院的闺房一模一样,让她有家的亲切感。
丫鬟们忙着收拾衣物,韦嬷嬷则忙着安排一切事务,给下人们立规矩。
千里寻什么都无须操心,只管躺在床上睡大觉。一日之内大起大落,她需整理心情,也许睡一觉,可以忘记所有不幸。
正当她睡得香,梦到她写的话本受到宋代粉丝追捧,书刚刚刊印出来,便售卖一空,街头小巷,人手一本,岂不是有名载史册的节奏?
“小姐,小姐,快醒醒,仪王前来拜访!”苦荞的声音将千里寻从美梦中唤醒。
她睁开眼,坐起来,瞧瞧窗外,天已蒙蒙黑:“谁来拜访?”
“仪王。”苦荞又说一遍。
“仪王?她怎么知道我搬到望月轩?该不会是你偷偷告诉白风?”
“小姐冤枉,您多久没见仪王,我就多久没见白风。”
千里寻想起她警告过自己,以后不会与仪王单独相见:“你去告诉仪王,我心情不好,没空见他。”
“小姐,他可是仪王,这样回,恐怕不好。”
千里寻感到为难,见吧,怕他又给她放电;不见吧,人家身份尊贵,得罪不起。
苦荞为她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小姐还是见见仪王,顺便打听一下乔公子的消息。”
千里寻立刻下床:“快替我收拾,我要让仪王看到我状态极好。”
苦荞伺候小姐穿好衣裳,装扮靓丽之后,来到厅堂。仪王正坐着等待,韦嬷嬷负责陪伴。
韦嬷嬷见姑娘进来,起身说:“仪王既与我家姑娘有话说,我先退下。”
申简辰点点头,将目光停留在千里寻身上,她显然精心打扮过一番,没想到,她为见自己如此用心,难道她已对他有情?
很快,申简辰便明白过来,她不过是想用靓丽的妆容掩饰内心的悲伤。
路上白风已猜到木盒里的泥人是送给幽栖居士的。刚开始想不通,后来想明白,王爷只不过是帮乔公子来看望幽栖居士,空手而来不太好。可它又着实想不通,买个撒尿娃娃是几个意思?
见到苦荞,他无心多想,把木盒放在桌上,对苦荞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悄退出。
没有其他人在旁,申简辰相当满意,他站起来:“幽栖居士可还好?”
千里寻没有回答,拜道:“不知仪王如何找到望月轩?”
“只要是我想找的人,都难不倒我。”
千里寻想,他是仪王,此等小事如何能难倒他?她的问题问得实在没意思。
“文渊可好?”
没说两句,她便关心文渊,申简辰心中不快,依然回道:“提亲未成,文渊当然不好,他求我到乔府劝说外公,可外公宁可舍弃性命,也不愿成就你与文渊的姻缘,我也无能为力。”
千里寻一阵心酸,心酸到任何话都说不出口。
申简辰注意到她手上有伤:“幽栖居士要懂得爱惜自己……”
千里寻沉浸在内心的酸痛中,本不想说话,可面对仪王不能不做出回应。
“感谢仪王关怀,请仪王帮我告诉文渊,明日神柳下相见。”
在申简辰看来,神柳专属于他与千里寻:“为何要在神柳下相见?”
“为何不能在神柳下?”千里寻认为仪王管得实在太多,连她与文渊在哪里约会都要管,实在多事。
“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申简辰拿起木盒,“送你个礼物,保准你看后心情会好些。”
“是文渊送的吗?”
“难道不能是我送的?”
千里寻犹豫要不要收下:“仪王不必对我如此破费。”
申简辰把礼物塞进千里寻怀中:“一点儿都不破费,给你送礼物,我高兴得很,必须收下,否则,我不帮你给文渊传话。”
申简辰转身要离开。
千里寻手握木盒,心情复杂:“仪王!”
申简辰站住,并未回头:“什么事?”
“我爱的是文渊。”
“我知道。”
“佳和郡主很好,你不能辜负她。”
“不用你提醒。”
申简辰说完,出了厅堂,经过院落。白风见状,只好与苦荞分别,跟上王爷出了望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