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那些人照常到吴府门前叫嚣。
真够敬业的。
这次闹事者的矛头集中针对吴家:“吴庆森,出来说个话,有没有叫那反骨女跪祠堂?”
“吴家家教不严,败坏纲常,污化民风!”
“吴家人都是缩头乌龟,王八蛋!”
“家风败坏,谁敢嫁娶?投胎了的也要早换肚子才是!”
闹腾到正午,见吴家大门依然纹丝不动,认定吴家是软柿子,就更加放肆,拿来鸡蛋烂菜叶往大门扔。更有人抬来一桶大粪,叫嚷着着要往大门泼。
“吴家家风比大粪还臭!”
大粪都抬来了,看你吴家人出不出来。这也还能忍,那就是孬种,要贻笑子孙的。
果然,大门“咣当”一声猛烈打开,两排蒙面武士鱼贯而出,站立大门两侧,剑指众人。
门内缓缓走出一个小女孩。着淡蓝襦裙,绾素雅小髻,鬓边一朵淡黄珠花。
她端庄地走到台阶上面,身边紧随着两个持剑丫鬟,看模样都是练家子。
有些闹事者被吓住,稍稍往后退缩。
那些禀命而来的,则仍然张牙舞爪其中一人问:“你就是那反骨女?”
漓豆向着众人,高声说:“小女子和诸位素不相识,承蒙诸位在府门前叫唤近十天。之前不作回应,乃因案件判决未下,现今有罪无罪,官府已经做出判断,希望各位不要受人挑唆,都回家营生去,好吗?”
众人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能说出此大气的话语,就有些好奇。
那个问话的人见漓豆没有回应他的话,恼怒地说:“我们为了肃清邪气、端正民风而来,没有谁挑唆谁之说。你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可见心虚!”
众人听到此话,复又哄动起来。
漓豆眉头一扬,缓步走下台阶,在剩下两级时才站定。
这样她就比人群高一个头。
她逼视发问的人,说:“你要知道我姓名?”
“是,速速报上来。”
漓豆仍然逼视着他:“好,请上前五步。”
“怎的?”那闹事者鼓起腮帮,上前五步,“朗朗乾坤,京城重地,江三小姐敢杀我不成?”
话未说完,“啪”“啪”两声,顿时觉得两颊火辣辣的。
再睁开眼时,只见面前的女子眉横杀气,眼露凶光,恶声恶气地说:“臭水沟里爬出来的死蛇,你姓邓、名不识是吧?你有什么资格问我的姓名!”
邓不识捂住右脸颊,惊讶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漓豆冷哼一声:“我不但知道你的姓名,我还知道你家人的姓名。”
“你、你查我?卑鄙无耻!”
“嘴巴太臭。”漓豆向蝶风看一眼。
蝶风跨前一步,在邓不识咽喉处点了一点,邓不识顿时软倒在地。他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指着漓豆,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漓豆居高临下看着他:“本豆不查你,难道等着你这死蛇毁灭我?”
说着抬头看向人群,高声说:“诸位难道对领头的根本不了解,就天天跟在他后面起哄吗?这个邓不识,原名邓二狗,二十五岁,武源州爬崖县人,以偷摸拐骗为生。前年跟家人到京城卖豆腐,去年将自己的二姐送给刑部监牢蒋狱长做外室,蒋狱长介绍其到刑部大牢做狱卒,替他改名为‘不识’。”
“哇哦!”人群惊呼一声,平日看着邓不识相貌堂堂,穿着儒生服,名字也好听,没想到不过混进京城的下三滥。
邓不识急了,拼命扳开下巴,企图出声驳辩。
漓豆不理他,向人群里一指:“这个!”
蝶羽上前,伸手揪出那个人,点了软穴,丢在地上。
漓豆问这第二个人:“你叫苗成德是吧?”
有邓不识前车之鉴,苗成德不敢隐瞒:“是。”
“在刑部监牢任什长?”
“是。”
“这个,”漓豆指指扣喉咙的邓不识,“是不是叫邓不识?”
“是。”
“他二姐是不是你们狱长外室?”
苗成德犹豫了。
蝶羽向他指了指剑尖
苗成德小小地应了一声:“是。”
漓豆嗤然一笑,对众人说:“蒋老四将邓外室藏在城南街三十八号,他老婆正在那里拿双,诸位有兴趣可以前往围观。”
“哦哇!”观众哄动起来,有几个真就往城南街方向跑去了。
其余的觉得正室捉外室的戏码经常有,眼前的稀奇事不常有,就站定不动,齐齐把目光看向漓豆。
漓豆在台阶上来回走几步,说:“诸位大多是不明真相,受人挑唆而来的。本豆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不找别人,就找挑拨离间的为首三个!”
众人一听,三个?连忙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又忍不住好奇冒险留下来,想看看到底是谁。
只见江三小姐身边的侠女又揪出一个人来。
众人“哦哇!”一声,庆幸不是自己,又能袖手看热闹,都静下来想听江三小姐怎么说。
“诸位,这个人,和邓不识、苗成德都是人群当中闹腾得最厉害的吧?”
有胆大的观众高声应答:“是,江三小姐可知他是谁?”
“他叫许有富,无业,家住临江街八十三号,诸位喜欢看戏的可以到这临江街观看!”
又有胆大的观众问:“请问江三小姐,临江街演的什么戏?莫非又是正室抓小外室?”
漓豆哈笑一声:“正是!许有富的二姐,亦是他人外室!徐有富一家依靠二姐养活!”
观众大笑起来,七嘴八舌议论着:
“看来许二姐找的男人比邓二姐找的好!”
“只不知找的谁。”
有人就问:“江三小姐可否说说许二姐找的谁。”
“听说,”漓豆脆声回应,“许二姐找的男人是,刑部侍郎余荣珲!”
“哦哇!”众人齐声尖叫,又忽然静下来,几个胆大的观众也不敢出声了。
“诸位怕了?”漓豆问,“不过也明白了吧,领头的这三个闹事者,都与这余侍郎有关。听说最近余侍郎多次出入刑部大牢,非为别的,乃为查问一位特殊犯人,蒋狱长多次为其开方便之门。当然,道听途说不足为证,此事有待官府查证。”
“事情就是这样,各位散去吧!”漓豆说。
众人意犹未尽,不肯离开。
漓豆拉下脸,语气也透着冷酷无情:“之前案件未判,诸位来我吴府门前讨说法,情有可原。现今官府定了案,皇上亲自御批,诸位居然还来讨说法,难道想对抗官府,诽谤皇上?”
这番话震得众人目瞪口呆,立在原地不动。
“我不去告亲生父亲,你们说我不思为母报仇,大不孝;等我为母报仇,将亲生父亲付诸法律,你们仍然说我大不孝!”
漓豆越说越激动,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蝇营狗苟,内里装满蛆虫粪水,却装作大义凛然,鸡蛋里挑骨头,来挑别人的不是!”
赵曙办完事,正从外边赶回,见豆小姐站在吴府门前台阶上,以一敌众,听到她说“内里装满蛆虫粪水”,不由祈祷:“求求别把小盲流那些套话说出来,小将军倒也罢,怕就怕王妃.....”
还未祈祷完毕,豆小姐接下来的话吓得他恨不得原地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