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到来,令外公外婆喜出望外。
“哎呀,小风,我的好外甥,你,你下乡了?!”
小嘎儿(外婆)的身体目前还健朗着,迈开小脚就朝我迎了过来。
“来,小风,刚好今天你小嘎儿上场买了肉,等会儿我亲自下厨,给你炒精肉吃!”
大嘎儿(外公)毕竟是男人,稳得住,坐在街沿上,叭叭了一口水烟袋,大声地招呼着我。
其实,这肉,对他们可是当下的奢侈品,对我,就一般般了。但,他们对我的那份欢喜,可见一斑啊!有时候,深沉的爱,往往会用最简单朴素的方式来表达。
“哈哈,大嘎儿,那真是太好了!”
我也乐得很。两世为人,有幸再与最敬爱的外公相处这么些年,无论什么我都觉得要好好珍惜。
说完,我两步跳到他跟前,笑着仔细地打量着他。
外公又老了些,早些年就白发一片的头顶,如今却秃了不少,额头的皱折,只怕是拿熨斗也熨不平了。那双曾经无比锐利的眼,如今慈祥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还有他的手,虽然依旧那么大,有那么多的老茧,可明显地,已经不再饱满了。
而我这般地打量他,在前世,可真是不曾有过。人啊,总是失去了,才知道曾经是多么珍贵。两世为人,我懂得这份珍贵。
“大嘎儿,我帮您卷烟!”
我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拾起他放在板凳脚旁的烟袋。
“哈哈,你个小娃娃,哪知道卷烟哦,等下大嘎儿自己卷。”
外公笑了,笑得很开心。
可是他不知道,重生的我,其实很熟悉他卷烟的流程和动作,我凭记忆都能想得出他是怎么将那些粗糙的烟叶切成丝,再捻啊捻的,最终卷成一团的。当然,我的手,定不会有他那么的有力和灵巧。
“不,让我试试!”
我说着,就从烟袋里拈起一撮他早已切好的烟丝。
我学着他的样子,小心地捻着。只是,我实在太高估自己的实操能力了,弄了半天,浪费了几张白纸,却并不能将烟丝捻紧。
“呵呵,我的乖外甥哟,这可不是你干的事!”
外公终于忍不住,笑着将烟丝从我手中抢了过去。
“大嘎儿,都,都怪小风不好,这次回来,都没给您带烟来。”
我有些自责。
以我现在的经济条件,给外公买点烟,称点肉,打点酒,那真就不是问题。只是,我却真的是忘了。
“呵呵,小风哟,你能来看大嗄儿,我就很高兴了!再说,那个什么卷烟香烟,大嘎儿可抽不习惯,劲儿小,过不了瘾,还贵得很,哪儿比得上我这自家地里种的草烟哦!唉,这一辈子啊,真是过得太快了,大嘎儿现在是真老了,去年还能挑两百斤的担子,今年就勉强只挑得一百五了,不服老,都不行。”
外公慈祥地笑着,但这话,却有一丝丝的人之已暮的感伤。
我不禁一时无语了。
若是命运早定,大嘎儿在这人世间,已活不过十年。而这七八年,向新和向军,在前世里,都是个瞎折腾的混小子,并没能如他所愿地光大门楣、光宗耀祖呢!
他当时虽然去得很快,但心中未必是不带遗憾的。从旧社会走过来的老人,哪个不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更多一代人。何况,舅舅早逝,向新两兄弟,在某种意义上,是寄托着他对儿子的情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