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树上不知何时挂了数盏花灯,暖黄的灯光辉映下,这小小的篱笆小院在清寒的夜色里显得明亮而和暖。
菡苼看秭归神君心情不错,也没有对她酗酒的行为进行追究,心想这是不是跟她白天的“告白”有关。如果计划的第一步实施成功的话,那么得赶紧趁热打铁,紧锣密鼓地进行第二步。
菡苼佯装醉得不轻,但还是坚持为秭归神君斟酒,时刻没忘记自己厨娘的本分!她拿起酒壶,晃晃荡荡地去倒酒,酒浆洒洒落落,好不容易才将酒杯灌满。随后她忽视对面的位置,挨着秭归神君坐了下来。开始不敢表现得太明显,长凳中间隔了一尺的距离。她醉眼朦胧地看着秭归神君:“那个,沐寻上神真的要成亲了吗?”
“嗯。”秭归神君清淡地应了一声。
“和谁啊?”从秭归神君这儿确认了沐寻上神成亲的消息后,介于先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菡苼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她好奇的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让流连花丛的沐寻上神收了心。说着屁股不经意地往秭归神君身边移了移,将两人身体之间距离缩小到半尺。
秭归神君倒酒的手一顿,侧目看着菡笙,眸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看得菡笙心里一突,莫不是这厮识破了她的计谋?
就在菡苼想着秭归神君会不会一把将她推开,或是起身离开时,却听得他语气淡淡道了一句:“你不认识!”
菡苼心里一松,旋即又不满地嘟起了嘴巴,这是什么话?她认识的话还用问他么?
“你告诉我,我不就认识她了吗?”菡笙顺势将头轻轻地靠在秭归神君肩上,迷 离的醉眼看着他,循循善诱。
秭归神君举着杯子,不饮不放,就这样僵在空中。菡苼的心怦怦怦直跳,心里一叠声地祈祷着:“别推开!别推开!”
秭归神君缓缓放下酒杯,垂眸看着白玉杯中的倒映着暖色浮光的液体,目光缥缈,似是自语似地道:“我但愿你......从未认识过她......”
菡苼轻轻吁了口气,可随即又不明白了,秭归神君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会儿说她不认识那人,一会儿又说但愿她从未认识过那人,她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那人呢?
她瞅了瞅秭归神君,见他又开始恍惚起来,知道正儿八经问,从他这儿问不出什么,便打算实施迂回战术,将那人的底给套出来。
“沐寻上神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这四海八荒有点名头的公主总的就这么几个......”菡笙扳着手指边数边道,“东荒帝君胡砜上神膝下幺女胡蝶公主,那九尾狐听说风流貌美得很,到处招蜂引蝶,惹出了多少风流债,让胡砜上神很是头疼;西荒麒麟王膝下也有一女,天帝曾赐名玲珑公主,如今也是艳冠群芳;南荒帝君爱女雪凤清漪,雪漠之神,更是容颜倾城。自南荒帝君仙逝后,鸟族暂由花雕王统管,那雪神将来是要继位,成为一方天的女帝君的;北荒如今是天帝代为掌管,天帝虽有七八个女儿,但都嫁了人了......”
菡笙迷离的眼神稍稍清亮了点,开始琢磨秭归神君的表情:“沐寻上神的心上人莫不是胡蝶公主?这两人脾性相投,倒也般配得很。”
秭归神君细细地品着桃花酿,嘴角微微上扬,似觉得那桃花酿甚是满意,丝毫不理会菡笙的探问。
“难不成是玲珑公主?”
秭归神君眉也不皱一下。
“不会是雪神吧?”菡笙忽然拔高了声音,这雪神与玄苍帝君可是有婚约的。虽然玄苍帝君在万年前的天魔大战中彻底消失了影踪,婚没结成,可她也算是有夫之妇了。况且雪神一直住在北荒雪漠云落峰的绛雪宫中,不理俗事,隐没了一般,这二人见面的机会几乎为零,怎么想也凑不到一块儿去!
秭归神君嘴角上扬的弧度忽地一收,眼神清凉地扫过来:“醉成这样,还能琢磨别人的事?”
知道装不下去,菡苼索性不装了,身体却不打算挪开,反而得寸进尺地张开双臂抱住秭归神君,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嘟起了红唇,幽幽地口吐芬芳:“你就告诉我嘛......”
秭归神君眸光一动,放下酒杯,大掌覆在她脑勺,掌控着往前一拉。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触碰,芳香的气息在彼此的唇鼻之间交缠。
这计划的第一步是拉进心里的距离,第二步则是拉进身体的距离。眼看第二步就要实施成功,菡苼心里一喜,得逞的笑意快要忍不住从眼里溢了出来。
“砰!”的一声巨响突然地破门而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二人一愣,闻声一望,见醉态醺醺的了因,摇摇晃晃地从门里走出来。他脸红如血,像一个硕大的朱雀卵。发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二人,明亮而火热。
秭归神君立刻推开菡苼,起身向了因走去。凳子顿时失去平衡,菡苼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菡苼虎着脸看着半路杀出来破坏她计划的小胖墩,眼神杀气腾腾。
了因却笑颜逐开,冲菡笙甜甜地唤道:“娘亲,抱抱!”说着张开双臂,向菡笙扑来。
菡笙听到了因那软绵绵的声音,心下一软,又想到这是秭归神君的“儿子”,怠慢不得,遂起身张开双臂迎上去,准备给他一个结实的爱的拥抱。
可她尚未近得了因的身,便觉一股强劲的气势汹涌而来,猛地将她撞了飞起,狠狠地摔到篱笆院外。
这样的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秭归神君反应过来时菡笙已经被了因撞懵了,而了因完全没有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眼见自己扑了个空,呆了一瞬,又见菡笙飞落院外,似乎要跟他捉迷藏呢,又咯咯咯的笑着欢快地朝菡笙再次飞奔而去,觉得好玩极了!
菡笙强忍着涌上喉间的腥甜,揉了揉发痛的屁股,待要爬起来,却见了因不管不顾地又要扑来,脸蓦地变得惨白,再也顾不得身体疼痛,挣扎着爬起来慌忙急乱地往前奔。可才奔了几步,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身体往前一扑,狠狠摔了个狗啃土。菡笙心里顿起一阵哀嚎,完了!他这一砸来,她还不得入地三尺,她还有命么?!
菡笙任命地趴在那,死死闭着眼睛,可心里哀嚎了半晌,身后除了了因烦躁的啊啊呀呀的叫嚷声,再无其他动静。她扭转头一瞧,见秭归神君提着了因的后领,如同拎小鸡似的提着悬在空中,而了因还在奋力地四足奔腾,欲挣脱秭归神君的掌控,硬要向她扑来。见她抬起头看他,挣扎得更厉害,嘴里不停地喊着:“娘亲!娘亲!抱抱!抱抱!”菡笙看他那激烈扑腾的样,决绝地掉转头往下一趴——装死!
秭归神君指尖弹出一点星光,点在了因眉心,了因扑腾了两下,便安静下来,闭眼睡了过去。
秭归神君抱着了因进了屋,菡笙勉强站起来,艰难地挪动着双腿,一瘸一拐地回了她的芭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