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八年,熟悉一幕又再次上演,流年和延儿齐齐跪在爹娘面前请罪。这些日子,这俩人可谓将府里闹得上下不得安宁,尤其是流年,不管不顾任性至极!
“这是最后一次。”将军勃然大怒,一掌拍在茶桌上,“哐”一声巨响,茶杯翻倒茶水撒了满桌。
流年瞧见杨将军面色铁青,连胡须都立起来,吓得一哆嗦,瞬间变成小软猫,忙不迭磕头认错:“八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若她是江流年还真不怕这铁血将军,如今变成杨八妹打心底怕他。小时候闯下太多祸事,着实被教训怕了,整个天波府也只有杨将军能压得住她!
杨将军训斥过流年,又将目光放在延儿身上,怒斥:“这几日闹的,军营的事又荒废多少?你自回去面壁思过,这也是最后一次!”
“爹爹莫要生气,延儿知错,日后必不会再耽误营中任何事。”
杨夫人端坐一旁不发一语,哥哥也都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倩儿和九妹提着心大气不敢出,嫂嫂们则从来没见过杨将军发过这么大火,面面相窥。
杨将军瞅着流年不住摇头,他若不如此压一压他,这丫头还不上房揭瓦去!他怒瞪流年清清嗓子:“这规矩也该立一立了,自明日起每天卯时给我去练兵场练功,巳时去军营找大郎报道,未时再回府。”
“啊?”流年猛然抬头,对上杨将军威严的目光又是一抖。
“怎么你不愿意?那就去跟嫂嫂学女工和厨艺。”
流年心内大惊,立时回绝:“不不,我去练功,我去军营,我不拿针也不进厨房。”
“可说准了?”
“说准了,说准了。”流年吓出一身冷汗,头摇的如同拨浪鼓,就怕杨将军看不见!
杨将军颓在椅子上扶额叹气:“大郎,把黑棕给她。还有,把她给我看住了。”
“是,爹爹放心,我一定看得紧紧的。”大郎强忍笑意踱步至流年身侧,背着手狡黠地瞅她,“原来我家天不怕地不怕的鬼丫头竟怕这个?”
流年对上大郎的笑容,立时头皮发麻。这下可让大哥抓住小辫子,日后恐怕不会好过了!
杨夫人见流年这般模样,无奈叹气:“都是我的过错,没教出个女孩子样!”
流年委屈地瞅着杨夫人:“娘亲。”
“罢了,吃饭吧!”杨将军冷冷扔下一句,牵过杨夫人的手,相携出了正厅。
又是练功,又是去军营报道,连黑棕都给了她,五郎甚是不解。挠挠头低声问四郎:“爹爹这是何意?”
“难道你没看出咱家还有一位将才?”
“八妹?可是她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娘亲也是女子,年轻时不也跟着爹爹上战场。”四郎摇头浅笑,爹爹的用意他心知肚明。
众人前后脚刚出正厅,流年一下子瘫倒在地喘着粗气。安抚着自己不住扑腾的小心脏带着哭腔自语:“爹爹太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延儿摇头浅笑,捏捏流年脸颊:“既然如此,还不安分些?”
流年对着延儿吐吐舌头,胡乱用衣袖擦了额上汗珠,突然想起杨将军说什么黑棕,诧异问道:“黑棕是谁?”
“黑棕就是亲你的那匹马!”
“啊……它它它。”
“这黑棕可是日行千里的好马,他日必定也是战场上一位骁将。哥哥们盯它好久,爹爹仍是没有松口谁都未给。如今竟给了你,我们八妹当真有面子。”
流年的眼睛霎时光彩四溢,追问道:“真的吗?”
“真的,真的。”延儿不觉一笑,站起身又将流年拉起来,“好了,去吃饭吧,刚挨过训莫要让大家再等我们。”
府中可算恢复宁静,嫂嫂们心内松下口气,心情大好,亦知流年几日未曾好好吃饭,眼看着瘦下一大圈,遂将好菜铺满一桌,竟都是流年素日爱吃的。
流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道谢,又想起刚刚才被教训过,不能太过随意,立时缩了缩小尾巴细嚼慢咽起来,众人看着忍俊不禁。
三嫂见流年发髻上换了金簪,惊喜得紧,急忙追问:“八妹,你这可是金簪啊!娘亲给你的?”
“啊?”流年对上三嫂探究的眼神,下意识摸摸髻上金簪,一时红了脸,只得低头不停往嘴里送菜。
大嫂淡淡一笑:“我见延儿腰带上也多了玉佩,我们家是不是要办喜事了?”
“原是如此!”三嫂恍然大悟。
六郎见流年局促不安的样子,心中一时惬意,忍不住调侃:“我没看错吧,你这是脸红?”
流年眼看着面子挂不住,杨夫人轻咳一声。六郎只得悻悻闭了口,忍着笑未再逗趣。
天气越发得暖,冬日里一潭死水鲜活起来,缓缓而淌,水流敲击青石板的声音清凉好听。荷叶吐绿,繁茂相连,覆满水面。生机勃勃的园子在这春日的傍晚,甚是安逸!
吃过饭,流年、九妹还有倩儿三人坐在廊边说话,这几日疏忽九妹,又将倩儿气得直跳脚,现在想来当真后悔。
流年一手挽着九妹,一手挽着倩儿道歉:“这些日子都是我的过错,身为姐姐不像姐姐,作为妹妹不像妹妹,心内惭愧得紧!”
“你还知道自己姐姐不像姐姐,妹妹不像妹妹?”
熟悉的慈音从背后传来,三人回转头果然对上杨夫人温暖复又嗔怪的眼神。流年立时起身将杨夫人扶到廊边坐下:“娘亲怎么过来了?”
“和延儿和好了?”
杨夫人见流年戴了那支金簪,心中已明。不过她和寇准关系也是极好,未曾想最后解她心结的竟是寇准!这三人兜兜转转到今日,还是问清楚心安。
流年双手绞着衣角点头:“嗯”
“那寇大人呢?”
流年听杨夫人问寇准,心内一惊急忙摇头:“自始至终我对寇大哥都是知己之情,绝无其它。”
杨夫人只觉心内一松,立时宽心,再次确认:“你可想清楚了?”
流年郑重对杨夫人点头:“清清楚楚。”
“即是如此,等过些日子军营忙完,你们便成亲吧。”杨夫人说罢又看向倩儿,“还有你和四郎也不必再等,上面三个哥哥都已成家,连我七郎都娶妻了,四郎的年纪确实没必要再拖下去。”
“娘亲。”倩儿瞬时红了脸。流年趁机调侃瞅着她直发笑。倩儿无法,只得斜着眼睛狠狠剜了她一眼才作罢。
杨夫人拉过流年和倩儿的手又拉过九妹,慈暖的笑容漾在她脸上:“娘亲这心算是放下大半,就剩我们九妹,好在我们九妹年纪尚小,还能再陪娘亲两年。”
母女四人坐在廊边又说了会话,天黑透才各自散去,杨夫人回到房间却见杨将军似在等她。
杨将军放下兵书,走到她身前牵起她的手:“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延儿和八妹这两个小冤家,可算是和好如初!”
杨将军也长舒一口气:“这样最好,忙过这阵尽快让她们成亲,免的再生枝节。”
“我也是这般打算的。唉……”杨夫人无奈叹气,不觉蹙起眉头,“八妹这性子也不知像谁!”
“你且细想想,八妹这性子到底像谁?”杨将军见杨夫人发愣,不觉发笑,“哈哈,八妹这性子难道不是和你年轻之时一般无二?”
“是是是。”杨夫人回过神无奈浅笑,她竟无法反驳。随即又板着脸追问杨将军,“你让八妹去军营又是何意?我七个儿子已经跟你上战场,我这女儿难道你也……”
杨将军自是知道她心情,紧握她的手安慰:“夫人,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八妹的才能若是埋没当真可惜。你放宽心,我心中有数。”
杨将军顿了顿:“这几日我思来想去,也许那箭对着八妹而去竟是为了这个!”
“什么意思?”
“大辽必是已经注意到杨家军骑兵,觉察到威胁,那箭才对着八妹而去。而且最近边关动向频繁,战事不远了!”
杨夫人心惊肉跳:“那我七郎岂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