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实清乡团丁带着些酒意,越说越得意,收不住。
“哈哈,啰嗦也有啰嗦的道理!
老人家,您现在,就是我口袋里的现大洋啊!
这叫皇天不负有心人,运气来了,大石板都挡不住,哈哈!
怎么,你还不服?
老子跟你说,你今天去那个山半腰,要找的那个赤党,半个月前,在离这里百里之外的码头卡子上,被我们政府的人截住了!
他跳了水,中了两枪,沉了。
两天多后,在江水弯处漂起来了,人就不成样子了——妈的,老子也没亲眼见到。
这都是区里的县党部派驻员说的,说是对人尤其对赤党分子,就要这样说,攻心!
他奶奶的,跟你个老东西,说这个干什么?
也是老子高兴,这道上也没别人,我跟你说说,让你想通些,自己起来跟我走,免了我打坏了你,还得背着你----
你个老东西,这样瞪眼看老子做什么?
那死了的赤党,不是你的爹,更不是你的娘,你个老东西这么恨老子?
行了,你也别装了,刚才你个老东西的眼神,就好像要上来咬老子的卵----
我接着攻你的心啊!
中枪落水的赤党,以为他一跳水,又在死之前,把身上的一些东西毁了扔了,政府就找不到他了——也就找不到你这老赤党了。
他也不想想,他在码头上那么一闹腾,总有认识他的良民百姓,会向政府报告!
再说了,报告了,还有十块大洋呢!
就这样,政府轻松地找到了那死了的赤党的家。
那赤党的家属居然不在——我们一时找不到,也就算了——政府还能跟孤儿寡母们的过不去?
房子,弟兄们有些生气,给他烧了。
他妈的,老子高兴,越说越多,说短点儿——我守在那赤党赤匪烧了的家后面,越想越觉得还可以找到点什么。
我找了,找到了这个!”
林世山都看见了,五短身材的清乡团丁,手里捏了一个折小的黄草纸块。
连他从这么远,都感觉到了,那坐在地上的老头,浑身一哆嗦。
“老总,您说些什么?小老儿越听越糊涂。
您手里拿的什么?那个,能够证明小老儿是赤党?
您说笑话哪!
要不,您把那个,给小老儿看看?
那是个写了字的物件?不过,小老儿也不识几个字----”
团丁脸上终于有些不耐烦。
他刚才一高兴,仗着酒意,已经把心中的得意说了个差不多。
这时候,他将纸块放进口袋里,将枪一横,刺刀闪亮!
“他妈的,老子攻你们赤党分子的心,过去没试过,今天一试,倒是挺难!
我识的字不多,斗大的,也就能装几箩筐。你们赤党,就像山里的狐狸草獾,滑头得很!
这纸上,留的话,我看不明白,估计你都能看懂,都是他妈的暗语!
这样,老头儿,你也就半个时辰之前,伸手到那石缝里摸,摸的,就是这个吧?
只要你跟我到了区里,如实招来,不要说这纸条给你,老子再给你买上十刀八刀黄手纸,由得你老东西用,爱写爱画爱擦屁股,随你!
怎么样,我说中了你的死穴了吧?
哼哼,你要不到那石缝里摸,没准儿我刚才还真地放过了你个老东西。
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
起来!
给老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