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林世山坐在县城一角小街饭馆里,他仍然有些不甘心,“老子这么大老远跑这里来,哪怕能听到一点咱们组织的风声也是好的----”
他果然很快就听到了风声,大风声。
他心事重重地吃完饭,说:“伙计,算账。”
随着他的话音,外面小街上嘡地一声锣响!
“县府公告!有赤党分子王四建者,利用县中学教员身份,蒙骗政府,暗中宣传赤党理论,发展匪党组织,手段阴毒,怙恶不悛,终被识破,今日明正典刑!
再过一会儿——午时三刻,在东门外草坡山刑场,王匪四建,受惩授首,各业百姓,可前往观看!
看赤党恶徒之下场,扬国民革命之正气!县府公告!——”
嘡!又敲一锣。
林世山和走到跟前报账的伙计都呆呆听着。
喊街者的又一锣响,惊醒二人。
伙计说:“两角七分。”
林世山拿出三角钱,问:“伙计,东门外有个草坡山?”
伙计说:“有,一出东门就能看见。”
林世山说:“谢了伙计。不用找了。”把钱递给伙计。
伙计说:“谢谢。”转身就走,好像要急急地到后面跟别的伙计议论今天杀人的事----
林世山一出东门,就看见了草坡山。
一是不远,二来一些老百姓正在向那边聚集。
林世山混在人队里,慢慢走了过去。
他听得人们议论。
“----不是说,这案子一堆抓了五个吗?怎么今天就毙一个?”
“这你都不知道?街上早就传开了——一个是报告检举王匪的,立了功。一个在被抓的时候,跳窗子逃跑,被包围的兵敲了一枪托,正打在脑门上,死了。还有两个,听说家里正在使大钱救,这俩罪不深,就是嘴硬,挺着不招,也不认罪-----”
“你这说的不怎么对,有一个,家里是县里数得着的大富,他本人也刚刚被王匪拉进赤党,我看顶多判个一年两年----”
“你懂得多?我看你就是一胡说!
你看看,咱们县里这两年,凡是抓了的真赤党,认准了的,不投降的,有哪个活了?你说,有哪个?
老子说那小子,就是不死,也得扒层皮下来,最少判十年!赤党啊,赤匪啊,只判个一年两年?你小子大中午的,就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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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山站在能看得见杀人点的位置。
那杀人点好认,有一堆土。
那土边,必有一个坑。
到点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人,向那杀人点移动。
那人五花大绑,身体后面一支大而高的标牌,上面有人名字和大红叉。
有两人将被绑人按跪在地面。
被绑人没有出声喊叫。也没回头。他应该被采取了什么手段,叫不出声来。
林世山还是感觉到,那人挺直的腰背,透着一股子气向外,向上!
有人扯嗓子喊叫着执行死刑的命令。
好像还加上了一句:“----大家看清楚了,这就是赤匪死不投降的下场!”
枪只响了一声。
不多的观众轰然,惊呼和议论声四起。
林世山手指似要抠进冲担木去。
他迅速地留意周围人的表情。
他不是来看反动派杀自己人的。
他想找机会,看能不能遇到自己人。
他看见一个年轻人,表情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