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八)
书名:雾锁宁阳 作者:清冷天空 本章字数:5887字 发布时间:2023-12-05

毛秉凤捂着被花斑犬咬破的屁股,在医院打过狂犬疫苗后,选就近的店铺买了条裤子换上,按照石飞的安排去了米家胡同,敲开了一座紧闭的深宅大院。


院子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石飞称为老大的公安局原政委米祖略。


石飞和米祖略是在韦步云姑娘的婚礼上认识的。那一年,米祖略已经是公安局副局长了,在“恩师”女儿的婚礼上,米祖略就显得格外殷勤,给石飞的感觉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让括号副股的他很是羡慕和崇拜。


其实,米祖略并不是天生的才俊,发迹前只是乡镇派出所的一名司机,因为毛笔字写得漂亮,被时任公安局长韦步云看中,便被提拔当了副所长。一年后,宁阳县看守所长私放监犯被处理后,米祖略因为“年富力强”,被派到看守所当了所长,没多久,又顺利进城当了公安局的办公室主任,接着又进了局党委班子。韦步云升任政法委书记后,米祖略又被提拔为副局长,未满两年便坐上了公安局第二把交椅,当上了公安局政委,成了公安局名副其实的当家人。


跟韦步云接上关系的第二年,石飞如愿当上了市政局的劳资股长。虽说劳资股长是个肥差,但股长毕竟只是部门的中层干部,还到不了呼风唤雨的程度,充其量就是单位的一个高级勤杂工,凡桃俗李、人微权轻,根本入不了世俗的法眼,更不谈去结交仕途如意的米祖略了。但机缘巧合,一个偶然的机会,米祖略竟然找上门来,屁股后跟着公安局办公室副主任郝功。热情寒喧过后,米祖略直接道出原委,说是从朋友那里得知,石股长正在做一份系统的劳资方案,他姨妹闲余在做些小生意,希望石股长能给个机会。石飞有点为难,因为他最大的权限就是做方案,审批权在分管机关的副局长手里。不过,石飞倒是用了心计,也不道明实情,故意把事情往复杂里说。米祖略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一边往石飞的抽屉里塞一边说,这买卖不成人意在,大家混个脸熟以后都好办事,姨妹的事石股长就看着办了。石飞本来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巴结上米祖略,没想还意外得了他好处,干脆就见狗扔骨头——投其所好。于是,便很热情地支着招,说方案我按米局长的意思考虑,但这事儿不能让我们局长看出毛病来,为保险起见,你找韦书记给我们局长打个招呼,后续的事就交给我了。米祖略转头就去找了韦步云,韦步云当即在办公室拨了市政局长的电话,三言两语就把事说妥了。


米祖略的姨妹欢喜过后,米祖略便拉着石飞满县城吃香喝辣。慢慢地,石飞在政法口积攒了不少的人气,办起事来跟米祖略一样好使,久而久之,俩人渐渐便称兄道弟起来。石飞对米祖略一口一个老大叫着,而毛秉凤因为有韦步云那层关系,大家彼此也没少见面,便也攀附着叫起老大来。米祖略并不忌讳,从面子上说,石飞、毛秉凤跟自己经常出入韦步云的宅第,算是聚在一个屋檐下的同林鸟。从时代来说,那时的官风糜烂,官员被称老大是时尚、威权的象征。


既然是老大,就得有老大的作派,米祖略做到了。一九九八年,米祖略把自己的姨妹介绍给了时年三十的石飞,又安排姨妹进了宁阳县公安局户政中心工作,让石飞既感激又感动。而此后的仕途之路上,米祖略对石飞的进步一直是刳精呕血,直至把他拱进宁阳政坛的核心圈,成为宁阳炙手可热的人物……


米祖略退休后,潜心在家研习书法,成就倒还可观,尤其那一笔狂草,笔力险劲、矫若惊龙,让人叹为观止,在宁阳极受追捧。被捧多了,心就飘了,还大言不惭自称为米芾的后裔,宁阳本地很多书法家的作品他都不屑。米祖略本姓袁,是米家一个仆人家的儿子,三岁时迫于生计随母亲改姓寄于米家。米祖略住的这个院子倒是米家的财产,米府家道衰落之时,当家老太将此院送给米祖略的母亲借以安身。


米祖略的老伴跟女儿住在省城,他不太喜欢大城市的拥挤,独自在家过着幽居的生活。最近,米祖略也没闲着,据说有出版商要为他出书法专辑,于是就天天呆在书房潜心创作,还雇了个老大不小的保姆张罗自己的起居。


“小毛子,你怎么冒出来了?”米祖略把毛秉凤让进院子,问道。


毛秉凤默不作声,径直进了厢房,一句话不说坐在藤椅上发呆。


米祖略奇怪地看着毛秉凤:“怎么像掉了魂似的?”正想再问,石飞打来了电话,“喂,嗯嗯,他刚到……嗯,好,好……”


“老大,有烟没?”半晌,毛秉凤开了口。


“你不是不抽烟么?瞧你那猪头狗脸的!”米祖略从茶几屉子里拿出一包烟扔给毛秉凤,问,“……发生什么事了?”


毛秉凤自顾自地点着烟“咝咝咝”吸着,对米祖略的问话无动于衷。


米祖略懒得理会毛秉凤,拿着一本字帖往书房走去,一只脚刚迈进书房,毛秉凤说话了。


“老大,我闯下祸了啊!”


“闯祸?”米祖略收回那只脚,看着满脸土色的毛秉凤,问,“你又闯什么祸了?人祸还是物祸?”


毛秉凤带着哭腔道:“还不是因为冠途的事,石常委他……”


米祖略一愣:“冠途的事?冠途的事不是解决了吗?”


毛秉凤迟疑了一下,正准备道出原委时,外面响起了门铃声。


“瞧你那紧张劲儿,……是石头!”


石飞一进屋,阴着脸看了毛秉凤一会儿,然后重重呼了口气:“说吧,老大不是外人。”


毛秉凤便又原原本本地把杀吴老蔫的经过讲了一遍。


米祖略看着俩人,埋怨道:“你说你俩,啊!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冠途的事本来就弄了一屁股屎,还没擦干净,又整出这么桩事来!你们……唉!那吴老蔫一孤老头子,住在深山连门都不出,能威胁到你们什么?啊?!”


石飞没心思教训毛秉凤,焦急地说:“老大,事已至此,你得给我拿个主意,该如何摆平这件事!”


米祖略还在埋怨:“你呀你,一个县委常委,做事怎么还这么莽撞啊?!……国庆节后你那副市长就要上网公示了,可你……却又捅出这么大个漏子!”看着两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那儿蹭来蹭去,又动了恻隐之心。沉思片刻后,很慎重地问毛秉凤,“你干活的时候,吴老蔫有没有认出你来?”


“我头蒙得严实,他绝对没认出我!”毛秉凤肯定地说,“就连当时被狗咬破了屁股,我都没出声!”


“现场就没留下什么破绽?”


“破绽……破绽……”毛秉凤搓着手,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摇头道,“没有,绝对干净!”


石飞一时火起:“你这一口一个绝对的,哪儿来的自信?啊?”


“冷静。”米祖略抬手制止住石飞的火气,“……得找个人去矿山探探消息,看吴老蔫死还是没死,这很重要!”闷头想了想,“……这事让狗子去办吧,他做事比较灵光。”


“可还有个更要命的事!”石飞用拳头捶着头。


“更要命的事?”米祖略瞪大眼睛看着石飞。


石飞便把刚才在“驴师傅”发生的事情也倒了一遍,十分焦心地说:“我怀疑那个人听出了我的声音,若不然,他不会跳窗跑的!”


“完了完了完了!”米祖略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迭声道,“这是天要灭曹的征兆啊!”


石飞和毛秉凤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无助地看着米祖略。


米祖略毕竟老道,转了半天圈后,问石飞:“你刚才说,那个人是跳窗逃的?”


石飞点头。


“这样,”米祖略想了想,抓起电话听筒,“我让郝功去‘驴师傅’调看一下监控记录,把进出的人一查一点,不就能找出这个人来么?”


石飞觉得可行。米祖略便给郝功打电话说了个大概,郝功也没问缘由,爽快地答应说半小时后给他回复,因为他正在“驴师傅”附近督办一起一个县领导家的入室盗窃案……


郝功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说他在“驴师傅”前厅调看了监控记录,十七点至二十点,除了一个大型的旅游团队外,其余两拨,一拨是宣传部的公务接待活动,一拨是从省城蹲守回来的几个公安干警,先后离开的食客中,有一个人始终没有出现,就是浑河乡派出所的所长杜康。


“杜康!?”石飞脑海里浮起一楼平台那一瘸一拐的背影,心头一阵阵发紧。杜康不仅是个酒疯子,还是出了名的“扭筋兜”,又经手过冠途的案子,如果真是他,对自己的威胁就不是麻烦那么简单了!


米祖略也意识到这一点,便改变了让苟二去阳明山矿山的想法,沉声说道:“事不宜迟,这事得找狗子去摆平!”


石飞焦燥地说:“可这急忙急脚的上哪儿找狗子去?!”


米祖略说:“这事交给我,我晓得他在哪儿。”


毛秉凤陪着小心问:“那……矿山那边怎么办?”


米祖略略一思忖,分析道:“如果吴老焉没死,他女婿肯定会送他到县城的医院抢救。如果没来,就说明……”


毛秉凤接话道:“就说明人已死了!”


“对!这样,”米祖略嘱咐道,“我现在就去找狗子,医院那边,你们俩想法子。……记住,千万不可再轻举妄动了,医院到处都是摄像头!”


“老大,”石飞把米祖略拉到一边,低声道,“包楚剑要回宁阳了!”


“包楚剑?”米祖略一愣,“你这消息从哪儿得来的?”


“今天中午,李丹跟我通的气。”


“回来就回来吧。”米祖略不以为然,“咸鱼翻身它终归还是条咸鱼!回来又能怎样?”


“包楚剑这次回来不简单,是以市公安局党委委员的身份,回宁阳公安局主持工作!”


“公安局长不一直是副县长兼任的么?改规矩了?”米祖略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宽慰石飞道,“也不用多担心,他离开宁阳十几年了,回来还不是瞎子进村,能有多大个作为?他烙饼再大,还大得过你这烙饼的锅?!”


“包楚剑……不是善茬呀!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他就是冲十年前那桩案子来的!”


“你莫自己吓唬自己了!”米祖略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自信地说,“把心宽到肚子里吧,这包啊,它不是那么容易出得了头的,要出它早就出了!”


狗子真名叫苟二,早些年是宁阳城出了名的混混,不是帮人打架被罚款,就是替人消灾被传讯,米祖略在公安局当副局长的时候没少“招待”他,一年下来,抓了放、放了抓的要弄上几十回,公安局上上下下见了他就烦。后来,米祖略“慧眼识珠”,为时任政法委书记童献金的小舅子姚飞穿针引线,苟二从此“人尽其才”,在姚飞的矿产公司“大放异彩”,不仅为姚飞在宁阳扎下脚跟竭尽全力,在一次争夺沙权的火并中,被几个新“崛起”的小混混给废了命根。姚飞倒还义气,在自己三十五岁生日宴会上,当着一百多个兄弟的面发誓,以后要像对待亲兄弟一样照顾苟二的下半生,还给了他个副总的头衔,说不能让兄弟流血又流泪!


苟二长相本就猥琐,失去了繁衍功能后,也不想去连累女人无辜,对后半生也就没抱什么奢望,跟姚飞过了两年人上人的日子后,便提出了辞呈,宣布“退出江湖”,姚飞一直觉得欠苟二的,便给了他一笔足够下辈子花销的丰厚酬金。离开姚飞后,苟二极少在街头露面,出人意料地低调起来,而且有很多让人捉摸不透的改变。有钱了不买车不买房还不娶媳妇,字识不多却跟着米祖略练起了书法。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他甚至拒绝手机进入他的生活,似乎真就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


米祖略在街口叫了一辆出租车,横过阳明大街后,拐入一个很大很杂乱的居民区。在一个横跨马路的铁牌子下面,一个用红布条围起的大坑挡住了车子的去路,头顶那块锈蚀得只剩“阳明苑”三个魏碑轮廓的铁牌随风晃动着,不时发出瘆人的刮擦声,让过往行人畏怯心惊。


阳明苑隶属于西门社区,是县城唯一没有改造的棚户区,两会代表委员年年提建议,要求将其纳入棚户区改造,但县政府一直就不上心。据业内人士透露,政府对棚户区的改造,都是追求政府利益最大化,不是你想改就改。阳明苑除了一处县合作社的废旧楼房外,全部是参差不一的居民住房,像这种没有公共资源可利用的老旧小区,拆迁难度大,政府补贴高,基本就排除拆迁改造的可能了。


在一个米字形路口,米祖略往北一拐,进了一条窄窄的胡同。米祖略注意到,小区尽管拥挤和杂乱,但仍为即将到来的国庆节增添了不少浓厚的氛围,除了悬挂在门口的大红灯笼外,每个胡同口都拉起了庆祝国庆的标语,并没有因为居住寒碜而逊色于那些宽敞明亮的幽雅小区。


苟二的房子面积不大,才五十平米,是米祖略前几年牵线、花七万块钱从公安局一个退休门卫手里买来的,在狭窄的胡同尽头,显得很冷清很孤零。


米祖略突然出现在门口,苟二很是意外,但他马上就意识到,米祖略这个点过来肯定不会是串门来的。他拉着米祖略的手,一边热情地往客厅的茶座上让,一边问:“米哥这个点来,肯定有要事吧?”


苟二的客厅被一张宽大的写字台占去大半,桌上摆放着很上档次的文房四宝,两壁上挂满了一幅幅歪头斜脑的字轴。屋子虽窄,但收拾得倒也干净整洁。窗台下的花犁根雕茶台上,一只精致的紫砂提梁壶吐着红碧螺浓烈的香气和淡淡的奶香。


米祖略没有搭话,盘腿坐到茶座的榻榻米上,抬眼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苟二提壶往一只白玉瓷杯里倒满热腾腾的茶水,米祖略接过来很内行地呡了一口,赞道:“行啊狗子,这去了匪性,雅性也上来了。……嗯,这套茶具看着就养眼,不便宜吧?”


苟二乖巧地说:“米哥要是看中了,明天给你搬过去?!”


米祖略一摆手:“我可没有你这个耐心,喝个茶得捣鼓半天。”随后又问,“天天在屋子里蜗着,你这散漫惯了的心关得住么?”


“嘿嘿。不瞒米哥说,我还真习惯了。”苟二给米祖略的杯子里添着茶水,“以前跟姚总在一起混的时候,心里总不踏实,总感觉会出点什么事,所以提早就退出来,清静。”


“你这选择很明智!黄沙是矿产资源,国家迟早是要收网的。姚飞现在有童县长罩着,哪天一出事就是大事!”米祖略呷了一口茶,单刀直入道,“有个棘手的事需要你去办,而且要快!”


“米哥你说。”


“浑河乡派出所所长杜康认识不?”


“认识,来我这喝过几回茶。”


“嗯?你们……关系不错?”


“熟而已。看守所林管教带过来喝茶认识的,后来他独自过来喝过几回,一来二去就熟了。杜康……跟你有事?”


“这个你不要多问,只管去做就行。”


“那……”苟二接着问,“米哥要红的……还是白的?”


“当然要红的!事成之后有人会给你一笔钱。”米祖略轻呡了口茶,“但一定要像上次那样,把事做得天衣无缝!”


“米哥莫总把狗子看作是在钱眼里翻跟头的人!帮哥哥解难我心甘情愿,再说我现在也不缺钱花。”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也是替人消灾!”


“米哥给哪个消灾?”看着一脸不悦的米祖略,连忙道,“米哥不说我就不问了。……还是那句话,只要米哥需要,狗子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米祖略相信苟二的话,当年让他替石飞晋升扫清障碍,苟二不说二话,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的,至今仍是个谜案。


“不过,”米祖略提醒道,“今非昔比了,须谨慎又谨慎!”


“我懂。……什么时候做?”


“就今晚!”


“今晚?”苟二顿了顿,“明天就是国庆节,不会把动静弄大了吧?”


“这个你不用操心,只管按自个儿的思路去办!”


“好。米哥就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不!我就在这儿等!”


苟二迟疑了一下,从墙壁上取下一件蓝色的风衣,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拉开书桌的抽屉,摸出一根细长的钢丝绳后,匆匆出了门。


看着苟二的背影从院子里消失,米祖略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慢饮几口后,起身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宣纸,提笔饱蘸墨水,略一沉吟,挥毫写下一个斗大的“人”字。少倾,米祖略手指轻触砚台,让浓墨饱染指肚,张开五指在人字的“额头”上拓下掌痕,立时,一个腾空掠步的邪灵形象在宣纸上活了起来。


此刻,米祖略的内心充盈着胜券在握的自信,渐渐地,一抹扭曲而诡异的神色浮于脸上,继而,从裂开的厚唇中发出毛骨悚然的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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