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公子帮我寻回钱袋，公子仁善。”
方清音敛衽施了一礼，诚恳道谢。
偷她钱袋的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她本也没想报官。
“姑娘不必客气，我只是正好撞见了。姑娘可是还未用膳？既然有缘相遇，不知在下可否与姑娘拼个桌？”
男子微笑着拱手一礼，下巴微抬看向方清音身后的桌子。
方清音默了一瞬，环顾店内，确实就这一张空桌了。
“既如此便让我以一碗羊汤答谢公子仗义相助，公子请坐。”
方清音见对方磊落和善，便也大方地抬手一邀，一碗羊汤也不贵，确实比口头道谢更有诚意。
“如此便谢过姑娘了。”
男子似是有些意外她要请自己喝羊汤，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便更加上扬，从善如流地与她一起落座。
点完单，方清音付了钱，伙计很快就将羊汤端上来了，还有找零的铜板一并放在托盘里。
热腾腾的羊肉香味扑鼻而来，方清音取下帷帽，向对坐的男子轻轻点头示意，便低头尝了一口。
羊汤鲜美，一口下肚就带来融融暖意，也没有羊肉的膻味，方清音很是满意，也无意与对面萍水相逢的陌生男子攀谈，便专心吃起来。
男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只见她素白的手指捏着黑陶勺，舀一勺奶白的羊汤，吹口气便轻启粉嫩的唇瓣，贴上勺子一饮而尽。
她吃得很专注，动作优雅随性，旁若无人。
不一会儿她就喝了半碗羊汤，轻轻放下勺子拿起炊饼，撕成小块放入碗里。
见她吃得实在香，男子也拿起炊饼，学她的样子泡入羊汤里吃起来。
一餐饭毕，男子没再刻意与她搭话，吃完饭再次道谢便告辞了。
方清音目送着男子远去的背影，直到他拐过街角看不见了，这才抬腿往皇城司的方向走去。
“主子，那个小孩要如何处理？”
一个一身黑衣的侍卫迎上男子，低声请示。
“这点小事还用问我？我不想有人在汴京再看见他。”
男子微微一笑，抬腿步上马车，依然温柔清朗的声音却让侍卫心头一寒。
“是，属下知道了。”
“章府那边布置好了吗？”
“主子，自从章五小姐去世后，章府管束较往日更严了，属下已经布置妥当，只是还未寻到时机。”
“呵！上官烨呢？他就没有一点动静吗？再等下去赐婚的圣旨都要下了。”
“上官大人前几日着人查过章四小姐的事，但之后就不见有其它动作了。”
“他倒是沉得住气，难为我这样为他筹谋，倒显得我多管闲事了。”
男子在车内冷哼了一声，侍卫不敢再答话，噤若寒蝉地候在车外。
“继续盯着，回府。”
“是。”
侍卫拱手领命，跳上车驾驾着马车远去。
方清音小心注意着周围，一连走过两条街都没发现有人跟踪她，却仍无法消除心中的疑虑。
她的钱袋一直放在袖中，她刚才都没察觉到钱袋被偷，那小孩应该是个手脚麻利的惯偷，而那公子看起来是读书人的打扮，何以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
而且看他的衣着至少也是出身富户的， 出门在外也该有个书童小厮跟着才是，何至于独自在街上行走？
方清音正是存了疑才特意等那人先走远了，她拿不准对方的来历，不知道是不是张记派来试探她的人，还是与她父亲或者皇城司有关。
方清音回去的时候特意绕了一段路，从一个静谧的背街小巷穿过，确定身后无人尾随才回了皇城司。
方清音回后院换衣服时正好碰到一念捧着托盘出来，托盘上是残留着黑色药汁和白色米粥的两个白瓷空碗。
“方姑娘出去了？可用了午膳？厨房煮的肉糜粥还有，我给您拿一份来。”
一念热情地与她打招呼。
“谢谢，我吃过了，大人他还好吗？”
方清音想到那夜梁大夫来过后她已两日未见过上官烨了。
“不太好，公子前夜伤势加重流了好多血，昨日昏睡了一整日……”
一念皱着眉头一脸忧色，打算跟方清音好好说一说上官烨的情况。
“一念！”
房内传出的一声低喝打断了一念，一念赶紧闭嘴，向方清音施了一礼就匆匆走了。
方清音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刚被一念提起的一颗心缓缓落了回去，她盯着上官烨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转身回房了。
方清音换了衣服就去了值房。
铺纸研墨，她将刚才遇到的男子画了下来。
放下画笔，方清音思考了一瞬，起身往大值房走去。
她去张记胭脂铺的事总要知会严陵，而且严陵负责情报，这识人的事找他也没错。
只是方清音再次扑了空，大值房里只有寥寥几人，严陵依然不在。
方清音没与其他人打过交道，只得先回去了。
后来方清音又去了两趟，一直到下值的时间都没见到严陵或者张鸿，而且留守在司内的人明显比之前少了很多。
方清音也知道因为上官烨遇刺的人皇城司众人都很忙，只有她闲着，只得暂时压下了此事。
她回房后就开始忙活制香的事了。
将买来的香料一一在桌上铺开，方清音认真称量配比，研磨成粉，与新鲜的桂花一起装进小罐子里，混合均匀后加入蓖麻油。
然后她将小罐子放到烛火上加热，待油热后便盖上了盖子，将罐子密封起来，等这些香味慢慢渗进油中。
她在房中专心鼓捣，殊不知这馥郁的香味已经从窗缝飘出去了。
上官烨受伤后有些畏寒，一念便在他房里烧了炭盆。
上官烨之前一直在昏睡，现在精神好一点了觉得屋里太暖和了有些憋闷就开了窗子透气。
“她在做什么？”
他嗅觉灵敏，立刻察觉了空气中漂浮的异香。
“方姑娘今日好像出门了，小的见她换了女装，回来时还拎着几个纸包。公子，您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呗，总之您这会儿不是能下床了么？”
一念正在给炭盆加炭，随口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