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权力，会让一些人错误地以为：他们拥有权力。”
“每一个站在权力巅峰的人，都会面对许多人的质疑，此刻的我也必然被首辅质疑。”
“没有想到，娥后的嘴这么厉害。”
“多亏首辅亲自调教。”
“娥后应该清楚，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我是不会愿意单独和您相处。我从内心里是尊敬娥后的，但是，这仅仅限于尊敬，和忠心地俯首称臣是完全不同的。”
“我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从来没有异想天开，幻想过首辅会我助一臂之力。请芮大人开门见山吧。”
“这些是后宫掌仪泰姝交给老臣的。”
“什么东西？”
“有御医馆留存的昭皇病重后的诊治药方，还有贡和练药手炉里的药汁残渣。”
“泰姝认为抓住了什么证据？”
“她认为是娥后毒死了昭皇。”
“首辅也是这么认为吗？”
“泰姝希望由我出面，查清昭皇之死的来龙去脉，得到一个真相。”
“那也是首辅想要的真相吗？”
“这需要先视娥后的回答而定。”
“首辅最清楚泰姝的来历。她一直希望取代我，成为陪伴昭皇的女人。她担任皇城后宫掌仪，不考虑如何尽心竭力服侍我，却总想着搜罗那些根本不存在的证据，实在是有违臣下之道。”
“继续说下去。”
“泰姝对首辅大人说的话，分明是要制我于死地，可惜我已经坐到皇后位置，如今是银夏帝律法授权的临时统治者，单凭她说过的话，我就可以马上派出黑鹰铁卫，拿下她投入死牢。”
“娥后说得没错，作为帝国临时统治者，你确实有权力这么做。”
“至于首辅现在拿在手里的毒药和药方，没有了泰姝的指证，它们还有些什么用？再说首辅大人会为了一个没有权力的女人，和我拼得鱼死网破吗？你难道不担心泰姝是在利用你吗？”
“娥后的反应着实机敏，手段也确实是别具一格，芮某万分敬佩。不过，我既然能够来到这里，单独地和娥后谈论这件事，就不会为了泰姝调查昭皇的死因。昭皇已经去世，那些无中生有的说法不听也罢，以免惊扰一代伟帝的亡灵，影响即将到来的昭皇天祭。娥后作为昭皇明媒正娶的皇后，是银夏帝国国人的皇后，我不希望这种揣测令银夏帝国蒙羞，让亚夏大陆各国耻笑。”
“首辅的做法是明智之举，我很感谢你对银夏帝国的忠心，也清楚这需要有足够的回报。芮大人，请说吧。”
“娥后真是一个睿智的女人，既然如此，那我就开诚布公了。眼下泰姝不是最大的威胁，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北靖抚司泰德，才是娥后应该顾虑的人。如果泰姝将疑虑告诉泰德，以北靖抚司的性格和秉性，他势必会加以追究。若泰德西进昭阳，联手辅政大臣调查昭皇死因，娥后怕是要有苦果可吃了。所以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娥后是否愿意听？”
“首辅请讲，眼下我们休戚与共，还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呢？”
“我建议娥后先上手为强。北方雪国熊族人正在来昭阳的路上，娥后可以国礼相待，请熊族言和首领进宫，借以了解北方雪国情况。泰德与雪国关系密切，昭皇去世无人嵌制，难免会生出他想。我早听到传闻，雪国熊族只服从泰德而不尊帝国，甚至愿意为泰德冲锋陷阵。熊族马戏团自称代表和平，也许是带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图谋不轨，颠覆帝国。至于怎么坐实这件事，我想娥后应该自办法。”
“首辅的意思是，北靖泰德与雪国熊族结盟，准备乘眼下帝国皇位未定，借机扩大北靖的疆域和势力，独霸于北方？”
“娥后一定听说过关于泰氏家族的预言吧。”
“当然。泰德让熊族人进入昭阳，由其妹妹泰姝作为内应，联络昭阳各位伯爷和势力，搅乱昭阳的时局。若他们阴谋得逞，泰德便率领北靖雪地熊团，和雪国熊族一起杀入昭阳，抢夺银夏帝国的疆土，继而登上帝国的皇座？”
“我没有说过。”
“不管首辅有没有说，泰德的野心已经暴露无疑。多亏首辅大人提醒，否则他们兄妹私下联手熊族，颠覆银夏帝国的阴谋不就得逞了吗？”
“娥后已经洞悉泰德的阴谋，该怎么做就不需要芮某提醒了。”
“解决马劝团熊族人和泰姝轻而易举，可是北靖抚司泰德远在千里之外，一定不会束手就擒。”
“娥后可以先去信通知北靖，调拨辎重运往北靖，再颁发一道晋北靖抚司为伯的辅政大臣共令，以表彰他多年来戍卫北方的努力。共令一出，泰德纵然不喜官位，也必然感激涕零，不会防备突然而至的黑鹰铁卫。”
“首辅果然深谋远虑，等昭阳处理完泰姝和雪国熊族奸细，运收物资的黑鹰铁卫也刚好到达北靖，收到处置叛逆的命令后，便可以就地拿下泰德。”
“昭阳与北靖相隔千里，飞鸽传书也未必能够及时赶到，所以黑鹰铁卫出发前，娥后便应做好部署。”
“不过，泰德镇守北靖多年，他手下也有数量不少的部队，一营黑鹰铁卫能够制住他吗？”
“娥后不必担心，黑鹰铁卫战斗力本身就强，再加上突然发难，泰德就算抵抗也很难翻身。我还会通知幽蓟国王，请他派出一支部队，以运送物资支援北靖的名义，和黑鹰铁卫同赴北靖。两支精锐骑兵同抵北靖，如此便可确保万无一失了。”
“幽蓟国王康铮为什么会同意派兵，和黑鹰铁卫一起对付北靖呢？”
“娥后刚才不是问过我想要的回报吗？泰德被铲除后，北靖的土地、人口和部队将一起并入幽蓟国，我想娥后这份大礼，幽蓟王是不会拒绝的。”
“首辅果然是妙算啊！北靖疆域辽阔，得之，幽蓟国的国力将会大增，首辅在昭阳的根基就会更加稳固。”
“可是娥后得到的，却是没有后顾之忧，摆脱毒害昭皇指控的魔咒。今后，幽蓟王国和银夏帝国的关系会更加紧密，这样的安排，对志在维系亚夏大陆霸权的帝国而言，无疑是最有利的结果。当然，对娥后而言毫无损失，又能做个顺水人情，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无论如何，眼下泰姝和北靖泰德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首辅一定会得到政治回报。”
缇谧睁开眼睛，望着寝宫大殿的穹顶。她的脑海里，再次浮现起与芮隐谈话的场面。
凤凰楼清心大殿之中，两个对权力同样着迷的人，最终达成了合作的默契与共识。得到政治回报的芮隐，露出了少见的微笑，眼睛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如同两眼深不可测的湖泊，充满着可怕的危险。
为了血王座，我不惧怕任何危险。缇谧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