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清韵站在极乐边境的雪山下,同蕞和茶姐挥手告别。
蕞的手里抱着很多东西,它们累起高高的一叠,遮住了他的脸,他努力的从后面探出头来,兴奋地对着清韵说:
“哈,就送到这儿吧!在极乐的这一个月我绝对不会忘记的,呵,谢谢清韵姐姐送给我的礼物!”
茶姐见此微微地挑了挑眉,伸手替蕞接过了一些,低头冷哼道:
“你呀,什么都要往家里带!”
蕞儿闻言撅着嘴,转身用屁股顶了茶姐一下,若无其事的说:“我才没和你说话呢!”
茶姐:“啧,你!!!”
还没等茶姐动手,那清韵就上前了两步,随后略带伤感的问:“真的.....不再多留些日子吗?”
“……”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还是蕞儿先开了口:
“清韵姐姐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事。”
“蕞儿……”
“哈,等一切结束以后,我们一定会再来极乐看你的,到那个时候,也许还会带柒姐姐一起哦~”
“嗯,无论怎样,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们。”
极乐的大雪不再下了,它突然变得温暖,就像来到了春天。过了边境,关于极乐的风景都逐渐消散,他们回到了眠水的土地。
这里的确是眠水,但离他们的家还有太远的路,从极乐里带出来的东西有太多了,蕞和茶姐两人是一人背着一麻袋。
他们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行走在春意盎然的山林中,蕞儿可高兴了,事实上,自他从冥界里出来以后,就没有一天是愁眉不展的。
他哼着歌儿,正得瑟着,茶姐便悄悄的在他屁股后面踢了一脚,然后就向他问:
“喂,接下来你要怎么打算?”
“什么意思?”,蕞儿反问她说。
“唉,你不知道,很多人动想杀掉你……”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但份量又是那么的沉重。
“可我不能把所有想杀我的人都杀掉,所以,我的抉择是...与神明为敌。”
茶姐点了点头,接着又问:
“你能找到他们吗?找寻到神?”
蕞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又俏皮的眨了眨眼,对着茶姐笑着回答道:“不,但我不会畏惧他们,我也不会退步,从我离开冥界起,在这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我去珍惜,仅此而已。”
“蕞儿......”
茶姐的心突然一颤,她弯下腰,两个人的脑袋互相顶着,显得十分亲昵,片刻,她又直起身子,继续往前走。
蕞儿跟在茶姐的身后,冷不丁的就冒出了一句:
“我们的家现在还好吗?”
“呵,什么叫“我们的家呀”?”,茶姐转身瞄了蕞儿一眼,随即又扭回头去,像是期待着蕞儿能说出什么好话似的。
“那好吧,我睡觉的柜子怎么样了?”
“嘁,滚!”
茶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想把蕞儿甩在后面,蕞连忙窜到她的面前,眨巴着眼睛和她说:“啊,怎么了嘛?”
“哼!”,茶姐把身子往后一挪,换个角度就绕过了蕞儿又继续走,蕞儿踮着脚也紧跟在茶姐的身后,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衣角。
“那,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睡?”,蕞儿试探性的问。
“……”
茶姐迟迟没有回话,蕞儿以为她是真生气了,便把脑袋贴在她的胸前,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抬眼和她对视着。
“呃唔,你想干什么?”,茶姐紧皱眉头,语气古怪的问。
“唔,我记得你说过的......在回眠水的那艘乌篷船上。”,蕞儿撅着嘴,低声的说。
茶姐闻言啧了口舌,摆出思索的神情对蕞回道:
“嗯...我得想想......这么说,你很想和我一起睡咯?”
蕞儿刚一开口,在这茂密的森林里竟突然传来一阵躁动,于高空径直袭来了一只古怪的异鸟与蕞擦身而过,它滑翔数十米,又鸣叫一声煽动翅膀回转了身姿,落在了茶姐和蕞的面前。
它只有手掌般大小,鸟喙尖锐且微微泛红,它拥有锋利的爪子和叶片模样的羽毛,头顶上长着一朵盛开着的花,花是暗紫色的,看上去有些古怪,它的尾巴有三根,很长很长,有些像藤蔓,上面还有一些花朵和果实。
在它脑袋以下的位置处,除了两根长须以外,还有很多棕色的细小树干,树干的排列极有规律,它们形成了一个特别的符号,符号的正中还长着一朵鲜艳的花,花呈血红色,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这是?!!”,茶姐的额头忽然冒出了冷汗,她瞪大着双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这只怪鸟。
“——啾啾啾——啾啾啾——!!!”
怪鸟鸣叫着再次煽动翅膀,地上的落叶堆也被它掀开,彼时的两人这才注意到,在它没有羽毛覆盖到的地方,所见的皮肉竟都有大大小小的水泡。
“你来自哪里?”,蕞儿说着,就想向它伸出手,可那只怪鸟却后退了几步,显得十分抗拒。
“蕞儿!”,茶姐也叫住了他。
他又回头看向茶姐,却见茶姐续道:
“那个符号......是你的名字。”
“!!!”
蕞儿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想再次上前,可那只怪鸟竟在此刻发出了人声:
“我们的印记是天生的!!我们的印记是天生的!!!”
“啊,你是?”
“我是只来自熏风的飞鸟。”,它的声音有点尖锐,让人听着很不习惯。
但是蕞儿更在意它说的话,便试探地问:“印记.....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罪恶的源头,我们没有散播病毒。”
对这答非所问的回答,蕞儿怔了怔,抬头看向茶姐,似乎在问她怎么看。
“罪恶和病毒又是什么?”,茶姐也开口问。
“那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人找到了神明的遗迹。”
“什么?”
蕞和茶姐两人对视了一眼,而那怪鸟又接着说:
“有人惹怒了已经死去的神明,现在的熏风受到了神明的惩戒,每个人的身上都出现了水泡和印记。”
蕞:“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茶姐:“……”
“我们没有罪,他们不应该把罪责强加在我们的身上!”,那只怪鸟又说。
蕞儿放下了身上的包袱,蹲下了身子再向它问:“呃,到底怎么了?请说明白些……”
“那分明就是神明大人的诅咒,他们把责任和罪孽扣押在了我们的身上!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小子,我要飞走了,去寻找新的家,如果你愿意帮我,就去相信它吧,相信我所说的一切。”,那只怪鸟话音未落,就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蓝天。
“啊,等一下啊!”
蕞儿高喊着,见它已经飞远,才转头和茶姐说道:“茶姐,我们……”
“你要去吗?”
“哦,是的,我想...既然像你说的那样,怪鸟的符号就是我的名字,在熏风也有神明的遗迹,就这么回去的话,我不安心。”
“好吧,我随你一起。”
“嗯。”,蕞朝茶姐甜美的笑了笑,刚背上行囊走上两步,又忽然回头对茶姐说:“咱们给柒姐姐写一封信吧,不要让她太担心了,嗯......写完后,先去熏风把事情办完吧,要不然刚见到她,没过多久就又要离开了,这样不好。”
“呵,想的还挺周到的嘛!”
两人相视一笑,便一同执笔,为柒丫头写下了好长一大段,然后又走了一小截路,托人将信送到了眠水山去,连带着的还有清韵送给他们的那一大堆礼物。
如今的两人算是两手空空了,他们轻装上阵,走的也安稳,传说熏风之地是个充满百花盛开的地方,纵使有那只异鸟说的怪事发生,他们还是对那个地方保留有一些未知的期待的。
沿途美景无数,动人的景色简直目不暇接,路上的风很大,只是不经常下雨,无论是大路还是小路,随处可见的都是高楼般大小的风车。
路上他们确实也看到了楼,但全都是木质结构的,看不到哪怕一块红墙砖瓦,楼的四周围落满了很多鸟儿,里面大概有食物分给它们,才让它们舍不得离开。
又走了一阵子,桂花的香味就从远处飘来了,两个人仅用鼻子一闻就能识出来桂花树在什么地方,蕞儿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树前,小心地摘下了一根树枝。
他把树枝摆在茶姐的面前,往后垫起脚尖,对着茶姐俏皮地说:“哈,可以把它插在你的头上吗?”
“可以是可以,但.....如果戴到我的头上,它会腐烂的啊……”
“没关系,你的诅咒不会侵蚀花的香味!”
“哦,好吧......”,茶姐弯下了腰,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哪知道蕞儿是一把捋下树枝上的桂花直接糊在了茶姐的脸上,这谁受得了啊?茶姐顿时气道:
“嘁,你在搞什么嘛?!亏我还抱有点期待呢!”
“呃......要不然怎么留住花香嘛?”
茶姐闻言更是越想越气,二话没说就掐住了蕞儿的腰把他高举在半空:
“你呀你,信不信我也让你保留住我的味道?”
“啊哈,不用了,谢谢。”,蕞儿落在茶姐的手上,像只死鱼一样连挣扎都没有挣扎。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电流,饶有兴致的问:“要不要让我来教你怎么讨女孩子的欢心?”
“呃,好像有点奇怪唉……”
“哪、哪里奇怪了?”
“不,没有没有,请你说吧,我会努力的!”
茶姐弯下腰来把蕞放回地上,用手指顶住他的脑袋,故作高深地说:“好,那我先测试一下你,你为什么而努力?”
“哈,那为了让茶姐开心!好吗?”,蕞几乎都没有思考。
“嗯,很好。”
茶姐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这首先呢,就是要学会赞赏,限你在十秒之内想出我的优点并说出来!”
“啊?”,蕞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开始咀着自己的手指思索了起来。
茶姐:“十秒很快就要到了哦~”
蕞儿想着想着像是忽然顿悟了,他拉住了茶姐的手:“嗯.....呃,每当我惹你生气后你都会很快的原谅我,所以茶姐有很强的包容心,这个算吗?”
“咳咳,姑且算你过关吧!那第二点呢,就是要有一些亲切的称呼,比如说...呃......你快想一个,但不能再叫我茶姐了!”
“唔......请放过我吧,这个太难了。”
“十、九、八——”
蕞儿撩开衣服挠了挠肚子,蛮不情愿地说:
“茶,茶姐姐......够不够亲切?”
茶姐:“嘶...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蕞儿点了点头,低声接道:“嗯,有点恶心了。”
茶姐闻言简直就像是受到侮辱似的,咬牙切齿的说:“去你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蕞儿见她这反应,便突然嬉笑了起来,扑在了她的怀中,顶退了她好几步,又仰着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姿态和茶姐说:
“这个也能算我过关,对吗?”
茶姐沉吟了一会儿,咳嗽了两声,回答蕞儿说:“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哈,太好了,下一项又应该做什么?”,蕞儿问。
茶姐:“这里头的项目可多着呢!我今天就教你三样吧,这第三点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蕞儿满是期待的问。
茶姐顿时咬紧了嘴唇,指着他的嘴巴抑扬顿挫的说:“不 许 拿 我 开 玩 笑!”
蕞儿眨巴着眼睛,呆在了那里。
“哼,听清楚了吗?”,她拿手指弹了一下蕞的脑瓜。
蕞儿低头诺诺的回道:“唉?可是,我是因为和茶姐关系好才这么做的呀......如果不允许的话,那我们的关系岂不是显得很生疏了?”
茶姐:“哪、哪有这种解释嘛?!”
蕞儿双手比划着刚想开口,可是远方竟突然朝这里砸下了好几十块动物大小的陨石,他回身一甩袍袖,产生出的气流瞬间汇聚成波浪的模样将陨石给全部击碎。
远天还余留着陨石的轨迹,它们像一把利刃,划出了蓝天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