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本已做好提亲准备,一大早起来忙活,聘礼在院内摆得整整齐齐,族中许多年轻人也赶来,准备代表乔家一起到朱家提亲。
乔文仙一大早赶回乔府,今日是他与淑真的好日子,必须跟家人前去。
正当一切准备就绪,刚要出发时,米氏从外面回来,行色匆匆,说有要事相告,便将乔守仁与钱氏请到屋内,让丫鬟把门关上。
乔文仙很纳闷,到底发生何事?会不会影响他与淑真的好事?
屋内,乔守仁批评道:“你唱的是哪一出?难道嫌我不让你跟着一起去朱府?都给你解释过,你去不合适。”
米氏说:“老爷也太小瞧我,哪是因为此事?一大早,我身边的丫鬟说,朱家姑娘在外面名声大臭,全城人都在议论她,只因乔家到朱家提亲的消息很多都听说,不敢将听到的告诉我们。我本不相信,出去转了一圈儿,一转才知道,大街小巷茶馆酒肆都在谈论她。”
钱氏担忧道:“大家如何谈论朱家姑娘?”
“可难听了!”米氏便将听到的细说一遍。
乔守仁听后,脸色变得难看,一言不发。
钱氏说:“来了那么多族人,也没听大家说什么。”
“姐姐与老爷等着。”米氏起身,打开门,对丫鬟说,“去,叫位族中的晚辈,再把公子唤来。”
没过多久,乔文仙与一位族中的晚辈一起前来,一进门,门又被丫鬟从外面关上。
乔文仙不明所以,问道:“父亲、母亲、娘,你们为何躲在屋里?不赶快去朱家提亲?”
长辈们没有回话,任由乔文仙站在那里。
族中晚辈大约十来岁,见此情景,问道:“大伯可是听说了关于朱家姑娘的传言?”
乔文仙感觉出不对:“传言,什么传言?”
晚辈说:“文渊哥哥难道不知?朱家姑娘写了一句‘和衣睡倒人怀’传遍临安,大家都在议论。”
乔文仙笑道:“我当是什么,这句词我知道,淑真写时,我就在身边,她是写给我的。”
“啪”的一声,桌子被乔守仁拍响:“如此放荡的女子!岂能嫁到乔家?”
乔文仙急道:“父亲,淑真不就是写了一句词?您何须以此评判她的人品?再说她是跟我在一起时写下的,前前后后儿子最清楚不过……”
米氏说:“儿子,还不止这些,你是没出去听听,大家都怎么议论她?难听死了,我都开不了口。”
乔守仁问族中晚辈:“外面对朱家姑娘的议论,族中人可知?”
晚辈点点头:“尽知。”
乔守仁质问道:“为何不告诉我?害我差点儿铸成大错!”
晚辈小心解释:“大伯家是皇亲国戚,朱家老爷又是临安知府,又听说,仪王也从中牵线搭桥,谁敢在大伯面前说这些?”
乔守仁用凝重的语气说:“你去吧,告诉大家,乔家向朱家提亲之事取消,让大家回去吧。”
晚辈还未退出,乔文仙着急道:“爹!都说好的事,岂能反悔?”
乔守仁大声吼道:“有什么不能反悔的?难道你想把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娶回家?”
晚辈吓得赶紧开门退出,又小心把门从外面带上。
“爹难道连仪王的面子都不给?”乔文仙想用仪王再次说服乔守仁。
“仪王的面子我当然要给,可仪王劝说我时,流言未起,若当时听到流言,我舍了这条老命,也绝不同意你娶朱家姑娘!”
昨晚乔文仙高兴得睡不着,一大早又兴奋地起来赶回乔府,期待着提亲之事。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会发生这等事。
乔文仙跪下:“父亲,您别相信那些流言,儿子与淑真交好,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一定是有人诋毁她……”
乔守仁哪里肯听?厉声说:“诋毁?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没问题,别人能平白无故议论她?我看还是她有问题!你回别居去吧,不要再跟朱家姑娘来往,若不听,我就把你锁在乔府,直到帮你挑好姑娘,成了亲再放你出来。”
乔文仙求道:“母亲!娘!你们帮我说说话,劝劝爹,淑真她是好姑娘……”
米氏决定将流言的内容说给儿子听,希望他死心:“儿子,你可知道外头怎么议论朱家姑娘?”
乔文仙继续表明态度:“我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只要我知道她好便可。”
米氏果断说道:“你既是如此态度,我不妨说出来让你听听,外面人都在议论她跟林家和离前就与野男人暗送秋波,红杏出墙,当众睡到男人怀里,才写下‘和衣睡倒人怀’,还说她是母老虎,才逼得林家答应和离,啧啧啧,你听听,乔家怎能把这样的女子娶回来?”
“全都是胡说!娘千万别信!”
米氏劝道:“儿子,朱家姑娘成亲后,你就离开临安,你回来后,她很快和离,你当然什么都不清楚。乖,别闹了,听你爹的话,不要再跟朱家姑娘来往。”
“母亲,您替儿子说说话,劝劝爹。”
钱氏叹口气:“唉,文渊,本来因朱家姑娘和离过一次,我们三人都不同意你跟她的事,仪王帮你出面,他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你也看到,本也要上门提亲,可谁知朱家姑娘名声如此差,怪只怪你与她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还是放弃吧。”
三位长辈口径一致,乔文仙清楚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他站起来,拜道:“父亲、母亲、娘,我这就回幽林别居,可你们别想让我与其他姑娘成亲,儿子这辈子非淑真不娶!”
乔文仙说完,推门而出。
聘礼还摆在院内,人已散去,喜庆的场面就像根本没发生一般。乔文仙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如若不是,为何感觉如此不真实。
直到媒婆出现在面前:“乔公子,提亲之事真的取消了?”
乔文仙才清醒过来,抓住媒婆的手臂:“你是媒人,最会说合,快进去帮我说说,让父亲到朱家提亲。”
媒婆说:“我前几日还在想,要不要把朱家姑娘被人议论之事告诉乔老爷,一直没敢开口,还好他知道得及时,否则这媒我做着都不安心。”
“没想到连你也这么认为,我这就去大街上听听,看谁在造谣!”乔文仙的内心就被浇了一盆凉水,他放开媒婆的手臂,冲出乔府。
南双担心公子出事,跟着跑出去。
媒婆正要进屋问个究竟,乔守仁正好出来。
“麻烦你去趟朱府,告诉知府大人,朱家姑娘名声不好,乔家高攀不上。”
媒婆为难道:“只怕知府大人会打我板子……”
“你只传个话,知府大人再生气,也得讲究一个‘理’字,尽管去,银子少不了你的,文渊往后的婚事还需你多费心。”乔守仁掏出一锭银子,“你的辛苦费。”
媒婆接过银子,满口应下:“我这就去朱府,定然把话传到。”
离开乔府,南双见自家公子连马车都不坐,只顾往人多的地方走,边走边说:“都是胡说!哪有人议论淑真?肯定是你们不想上门提亲,才胡乱找出理由!”
南双上前拽住公子:“公子,我们回去吧。”
乔文仙双手抓住南双,晃着他的肩膀:“南双,你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听到别人议论淑真……”
“我整日跟公子在一起,公子没听到过,我也没听到过,我要是听到,肯定会告诉公子。”
“你瞧,街上这么多人,大家连自己的生活都忙不过来,哪有人有闲工夫议论他人?……”
话还未说完,一边有个买菜的妇人买完菜,边付钱边说:“最近听说没?知府家千金的事儿?”
卖菜的妇人回道:“怎么没听说,这条街无人不知。”
买菜的妇人说:“我一直以为大家闺秀既有修养,又有品德,没想到知府家的千金跟瓦子里那些女子没什么区别。”
“是啊,她叫什么来着?对!朱淑真!”卖菜的妇人摇摇头,“名字倒起得好,只可惜一点儿都不贤良淑德,谁娶她谁倒霉。”
一个老头儿过来批评道:“你们这些妇人,凑到一起就知道瞎胡议论,小心知府大人听到,把你们拉去打板子。”
买菜的妇人说:“知府大人哪会来这种卖菜的地儿?我等小民说些闲话,他才不会知道。”
“老光棍,你还有脸说我们,昨个,你还说把朱家千金说得越臭越好,没人要,你就上门提亲,到时知府大人会把他的女儿当废弃的菜叶子一样扔给你,正好便宜你,呵呵……”卖菜的妇人拿起一片腐烂的菜叶,在老光棍面前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