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更迭,斗转星移,十多年弹指一挥间。转眼间,刘安东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两鬓冒出了丝丝白发,额头也长出了道道皱纹。十多年来,刘安东虽然与张秀云音信隔绝,从没有见过一面,但夜阑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偶尔回想起与张秀云相爱时的甜蜜画面。想起花前月下的相依相偎,想起夕阳西下的河边漫步,想起昏黄灯光下的山盟海誓……他把这段感情隐藏得很深很深,从没向妻子透露半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在平静中度过,当他以为这段情感将会日后与他一起长埋黄土的时候,事情却有了峰回路转。
一天晚上9点多,邻居强子走了进来。“东哥,去吃夜宵吧!”
“我还饱着呢!再说也没什么好吃的!”
“东哥,听说最近在食街新开了一间品蠔城,那里的蠔又大又肥又鲜又便宜!一边喝啤酒,一边吃生蠔,多爽快啊!”强子描绘得有声有色。
刘安东吞了一下口水,拿起车钥匙便道:“走,去喝上一杯!”
车子很快便停在一间叫生鲜美食城的餐馆前。只见里面灯火辉煌,人头涌涌,热闹非凡。他们迅速霸占了两个为数不多的空位置,点了两打生蠔和几支啤酒,便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很快,热气腾腾、冒着香气的生蠔便端上桌了。果然是美味,刚一入口,便有一股香味直透齿颊;轻咬一口,肥美的汁水如箭般喷射而出;咀嚼几下,一股牛奶般液体充盈着整个口腔;微微吞咽,丝一般的顺滑便经喉咙溜进了肚子里。吃完一个生蠔,紧接着再喝一口冰冻的啤酒,真是绝佳的享受。“东哥!没介绍错吧!”强子兴奋地说道。
刘安东不禁竖起了拇指:“棒极了!”
他们一边吃生蠔,一边推杯换盏。很快,两盘生蠔,几支啤酒便被他们一扫而空。酒足饭饭后,他们已经脸色发红,有了一些醉意。
“老板,买单!”刘安东喊道。
“老板,多谢一百五十元。”“冬哥,那用你买单。老板娘,收我的钱!”
“不!不!不!老板娘收我的!”见他们两个争着埋单,老板娘甜甜地说道;“我还是收大哥的吧,小弟你下次吧!”刘安东不禁愣了一下,那声音似曾相识。刘安东便把钱递给了老板娘。
“哎,你不是刘安东?”老板娘突然有点惊喜地叫了起来。
刘安东望了老板娘一眼,似乎有点眼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你是……”
“刘安东,我是张秀云啊!”刘安东一下子酒醒了几分,他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人起来。
这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身材又高又胖,与过去张秀云又苗条又丰满的身段相差甚远。脸上的轮廓似曾相识,长长的头发黑白相间,大大的眼睛旁生长着几道鱼尾纹,樱桃般的嘴笑起来皱起了几道细纹。岁月是把杀猪刀,当年的青春靓丽也不复存在了。
“你真的是张秀云?”刘安东点半信半疑道。
“如假包换!”老板娘爽快地回答道,“现在有钱了,不认识人了!”
刘安东掩饰住兴奋的心情说:“怎么会呢?你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是吗?变老了,变丑了吧!”张秀云调侃道。
“嘿、嘿……”刘安东傻笑了几声。
由于餐厅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根本容不得他们细细交谈,匆匆交换了电话后便分手道别了。
这一天晚上,刘安东竟然失眠了。意外的重逢,勾起了他对往事的种种回忆。他想起了与张秀云相爱时的蜜甜画面,既温馨又浪漫;他想起了张秀云父母的棒打鸳鸯,既伤心又难过;他想起了张秀云对爱情的背叛,既失望又哀伤。回忆的画面像放电影似的不停在眼前跳动,心情也随着剧情不停地起起伏伏。
一天下午,刘安东接到了张秀云的电话:“刘安东,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刘安东迟疑了一下。
“是不是不赏脸啊?”
“啊!不是!几点?在哪里?”
“晚上七点,西西餐厅!”
晚上七时,刘安东准时出现在了餐厅,张秀云早已点好了菜等着了。张秀云微笑着说:“我先斩后奏,把菜都点好了!都是你过去喜欢吃的!不知道现在的口味有没有不同。”
“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菜吗?”
“怎么不记得?这是你最爱吃的白切骨、黄骨鱼和红烧肉。”说完便往刘安东碗里夹菜,“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菜吗?”
刘安东红着脸说:“怎么会不记得了?”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家常。聊着聊着,便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自从与刘安东分手后,张秀云便与同在一间工厂的追求者刘毅结婚了。婚后不久,他们便生了一个儿子,儿子现在都有十多岁,正在读初中。本来一家三口,双职工,小日子还是过得挺舒坦的。但几年后,由于工厂倒闭,他们双双成了下岗工人。
下岗后,为了维持生计,他们既重新进过工厂,又干起了个体户,但一直赚不了什么钱,日子过得并不太轻松。最近听说家乡的餐饮业发展得特别好,加上农村的生活成本较低,便产生了回乡创业念头,于是,就回到本地开了一间餐厅。
刘安东也把自己怎么创业、结婚、生儿育女的事向张秀云详细地作了讲述。回忆起这十多年的时光,两个人都感慨万分。
“刘安东,说真的,你现在还很恨我当年狠心放弃你吗?”
“我当年就没有恨你!”
“怎么,当年你不爱我吗? ”
“不是!我只是觉得配不上你!我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我也不想你跟着我挨苦日子。”
“刘安东,如果我们当初结婚了,现在会幸福吗?”
“这个嘛!谁也不敢打保票!”……
“对了,你老公对你怎么样?”
张秀云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不太好,我们正打算办理离婚手续呢?”
刘安东愣了追问道:“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能过下去吗?”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们早就离婚了。”张秀云叹口气道。
原来,张秀云的丈夫刘毅也是本地人,脾气比较暴躁,动不动就为些家庭琐事大发雷霆。他还有一个坏毛病,就是沉迷于赌博。不但经常夜不归宿,甚至还把家里的积蓄输得一干二净。为了他赌博的事情,夫妻俩爆发了无数次的战争。一来二去,夫妻的感情都被吵架冲洗掉了,于是便产生了离婚的念头。但考虑到儿子当时还在读中学,为了不分散孩子的精力,他们勉强凑合在一起,过起了若即若离的生活。
“对了,刘安东,现在我们就结拜为异姓兄妹!你当我大哥好了,以后可要照着妹妹啊!”张秀云忽然提议道。
“好,一言为定!”他们同时举起了酒杯。
从此以后,他们在人前人后都以兄妹互称。刘安东也常带朋友到张秀云开的餐厅去吃饭,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干妹妹”介绍给朋友们认识。
渐渐地,刘安东有一个“干妹妹”的传闻便传到了妻子李芳耳朵里。一天晚上,李芳便“审问”起刘安东来:“听说你外面有一个‘干妹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们是很纯洁的,绝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事。”刘安东忙不迭地解释起来。
“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还没说你们什么呢!”
“我还不是怕你误会嘛!”
“我就是想不明白,那么多女孩子你不认,为什么偏偏你要认她做你的干妹妹。我听人说,那是你曾经的女朋友!”
刘安东见隐瞒不下去了,又想着自己和张秀云的确没有发生过见不得光的事情,于是,便老老实实地把与张秀云过去的爱情故事交代一遍。
李芳听完后说:“你当初那么穷我还是嫁给了你,你现在过上了好日子,可不要当陈世美,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这样吧,改天你带她来我们家,让我好好认识一下你的‘干妹妹’”
见妻子这么明白事理,刘安东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爽快地答应了妻子的请求。
这天,张秀云拎着大包小包来到刘安东“走亲戚”来了。
“嫂子,我来看你了!”一见面,张秀云便甜甜地喊了起来。
见张秀云落落大方的样子,李芳也表现出非常的热情。又是斟茶递水,又是亲自下厨做饭,又是天南地北地和张秀云聊了起来。她放下了所有的成见,打算用真心对待刘安东这个“干妹妹”。
其实,李芳不是不担心刘安东会与张秀云旧情复炽。她之所以这样公开承认张秀云的身份,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她认为与其撕破脸皮不让刘安东认下这个“干妹妹”,不如光明正大地宣布,她就是刘安东的“干妹妹”,有了这个身份,他们想干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也不得不有所顾忌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芳最终还是引狼入室,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