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指的是,四哥送的那盆土?”高岐很快便反应过来公孙洵话中所指。
公孙洵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淡然的笑意依旧挂在脸上。
“一盆土能有什么用处?”高奕很是不解,此事不仅高奕不解,就连向来自认聪慧的高岐也不知公孙洵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公孙洵并不急着回答,他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一口,随即起身说道:“二位殿下请跟我来。”
高奕、高岐跟随着公孙洵的脚步来到卿月阁外。
“殿下且看这淬骨草。”
顺着公孙洵手指的方向,高奕高岐二人的目光落在那一株株洁白无瑕的小花上。
“此事和淬骨草又有什么干系?”高岐忍不住心中困惑开口问道。
“和淬骨草自然没有什么干系,只是这道理却是一样的。淬骨草乃是极为罕见的毒草,千金难求,而它之所以珍贵,恰恰是因为其生长所需的土壤和环境很是苛刻。淬骨草喜欢北方的黑土,却又适宜生长在温热潮湿的南方,故而想要种成这淬骨草极为不易。”
“那公子院中这淬骨草?”高奕看着那洁白的小花,实在想不到这小东西竟还这般珍贵。
“不瞒二位殿下,为了童颜那丫头,褚某这小院的土,是特意从北边运过来的。”公孙洵微微一笑,简单地解释道。
“难怪公子的红颜知己这般多,若本王是女子,能得公子这般用心,也定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公子的。”高岐颇有深意地调侃道。
可公孙洵却只是摇头言道:“褚某院中之人都是一路陪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我待他们并无不同,不过是犹如亲人间的彼此照顾罢了。殿下还是莫要取笑我了,咱们还是切入正题。”
高奕和高岐纷纷点头,二人的目光一路跟随着公孙洵。
“二位殿下觉得,以珌王的个性,会不会当真时时刻刻揣着一捧土来惊醒自己?”公孙洵将问题抛给二人,高奕和高岐对视一眼,可他们心中却并无答案。直到这一刻,高奕和高岐才猛然发现,原来他们对高珌的了解竟是这般少。
“二位殿下不敢确定?”公孙洵看出高奕和高岐的犹豫,他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可依褚某看来,珌王殿下不会。”
“何以见得?那家伙本就奇怪的很,若是别人本王或许不信,但若是他整日揣着一捧土来鞭策自己,本王倒也不会觉得奇怪。”高奕冷哼一声,眼中的鄙夷显而易见。
“殿下错了,”公孙洵嘴角微微上扬,解释道:“越是像珌王殿下这样的执拗脾气越不会做这样的事,似珌王这般,诸多心思都在心中,他是断然不会随时揣着一捧土来鞭策自己的,更何况北境当时的战况极其混乱,身为一军主帅又怎会冒险潜入凉夜城,就只为取回一捧土?若说不是珌王殿下亲自去取,可以他爱护将士的性子,又怎会为了这等小事让手下将士以身犯险?”
“老四确实不会做这样的事。”高奕微微颔首,对公孙洵的分析表示认同。
“据褚某所知,自凉夜城落入北齐之手后,我南陈便再未踏上凉夜城一步,如此说来,珌王送给陛下的寿礼便决然不会是凉夜城之土。”公孙洵的结论让一旁的高岐看到了一个反击的大好机会。
高岐上前一步,神色间微微有些激动地说道:“若能证明此事,四哥可是欺君之罪啊。”
公孙洵浅笑着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已然说明他并不赞同高岐的说法。
而一旁的高奕却为此感到些许诧异,“怎么?老六说的不对?”
“对,也不对。”公孙洵停顿一下,看了看高奕,又看了看高岐,转而问道:“褚某想问问二位殿下,若此事是二位殿下所为,陛下是否会以欺君之罪降罪于二位殿下呢?”
高奕和高岐思索片刻,皆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公孙洵见此,不禁笑道:“既然此事发生在二位殿下身上,陛下不会严惩,那为何换做珌王殿下,就成了欺君之罪呢?欺君之罪,说到底不过就是陛下一人的意愿罢了,此事,珌王确实欺瞒了陛下,可珌王与陛下之间,不仅是君臣,更是父子,寻常人家,儿子为哄父亲开怀,说些无伤大雅的谎话,难不成父亲还会当真?更何况,如今的珌王可不是一年前的珌王,他手握重兵,又肩负守卫北境之责,若陛下单以此事就降了罪,岂不要伤了边境将士的心?”
公孙洵说来说去,反倒让高奕和高岐越发糊涂。
高岐蹙着眉问道:“既然如此,公子为何又要搬出寿礼之事?”
公孙洵抬手示意,复又将二位殿下请入阁内,三人坐定,公孙洵才缓缓开口道:“这寿礼一事,陛下虽不至降罪珌王,可一旦此事揭露于陛下面前,珌王当日的算计可就藏不住了。如今在陛下心中,寿辰当日,珌王殿下的行为乃是因其心无城府,一心戍守边关的结果,可倘若陛下知晓,这一切都是珌王有心为之,那么陛下又会如何看待珌王当日的行为呢?”
“自是心生不悦,认定老四是个表面忠厚,实则精于算计之徒。”高奕目光灼灼,仿佛已经看到了高珌被父皇厌弃的结局。
“不仅如此,此番洛溪郡主败露之事,陛下也会重新思量,到那是,珌王妃之举可就不是为三王妃出气那么简单了。”公孙洵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可一旁的高奕和高岐却早已激动不已。
“既然如此,这事我们该怎样告知父皇呢?”高奕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公孙洵,此时高岐已率先反应过来,他的目光落在阁外的淬骨草上。“公子方才同皇兄和我提及淬骨草,想来用意在此。”
公孙洵眸中带笑,看着高岐微微点了点头,答道:“正是!凉夜城虽一直隶属南陈,可实际上却与北方更近,那里的土壤大都是黑土,适合种植的花草与植物也与南方有所不同。贵妃娘娘爱花,若是一时兴起,想要用珌王送来的凉夜城之土种些北方才有的紫藤花,想来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公孙洵话到此处,高奕与高岐自然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三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