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奕退无可退,加之高岐始终从旁煽风点火,高奕终于认命般地意识到,想要彻底断绝后患,与黎洛溪相守白头,便只能坐上那至高的王位。而若想得到那个位置,入主东宫仍是势在必行。
在意识到这一切后,高奕再次来到嵬府。而公孙洵显然已对高奕的处境了如指掌。他只对高奕说了一句话,“殿下若想救洛溪郡主,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陛下相信,您已全不在意这个女人。”
经公孙洵点拨,高奕重新整理情绪,再次入宫面圣,而这一次,他不是去为洛溪求情,更不是荒诞地说些什么放弃储位之言,这一次,高奕是去向父皇诚恳认错的。
高奕跪在殿下,父皇高霍的眼中显然已有三分怒意。
“你今日又来错什么?难不成还要跟朕说那些浑话?”高霍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高奕身上。
而高奕则恭敬地叩首一拜,言道:“父皇恕罪,儿臣今日是来向父皇认错的。前几日是儿臣一时糊涂,竟大逆不道地顶撞了父皇,事后,儿臣每每想起都愧疚不已,近两日,儿臣夜不能寐,想起当日对父皇的冲撞,当真是追悔莫及,儿臣心中愧疚难当,故今日特来向父皇请罪。”
高霍与高奕终究是父子,见儿子这般,高霍自然也就缓和下来,他摆摆手对高奕说道:“起来说话吧。”
“儿臣谢父皇。”高奕起身后仍旧恭敬地站在殿下,他垂首低眉,当真是一副悔恨至极的模样。
“你今日前来同父皇认错,朕心中很是安慰,不过,父皇还是要问你一句,你同黎洛溪之事,打算如何啊?”高霍知道高奕最难过的一关便是对黎洛溪的情关,若是不能斩断这孽缘,高奕难成大事。可眼前的高奕却也让高霍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当初他觊觎义弟之妻,为了师沐雪可以不顾一切,那时的他不就正如眼前的儿子一般吗?
可也正因如此,高霍才不能让高奕陷在情爱中无法自拔,当年就是因为不舍师沐雪,高霍曾眼睁睁看着师沐寒从眼前逃脱,若他当年可以再狠一点,北齐早已覆灭,又何来今日的对峙之势。
没有人比高霍更知道情爱的羁绊到底是怎样的拖累,他曾犯下的错,断然不能让高奕再错一遍。更何况,黎洛溪与师沐雪还有不同,黎洛溪游走在高颂和高奕之间,难保没有旁的目的,这样处心积虑的女人,高霍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在儿子身边的。
高奕今日入宫前便已料定父皇会有此一问,因此,高霍这边话音刚落,高奕便拱手施礼道:“回父皇,这两日儿臣已经想明白了,与天下相比,区区一个女子的确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正如父皇所说,若不是黎洛溪,儿臣与皇兄也不会生出嫌隙,如今皇兄已去,儿臣若再沉溺在黎洛溪的温柔乡里又如何对得起大哥往日的疼爱。儿臣已经决心终生不见黎洛溪,念在她为儿臣诞下子嗣,便就让她一人在静庵孤独终老吧。”
听高奕如此说,高霍满意地点点头,但他仍是不放心地试探道:“听说黎洛溪为你生了个儿子?”
“是。”高奕坦言道。
“那这孩子又该如何?”高霍看向高奕的眼神满是探寻的意味,然而高奕却神态如常地答道:“那孩子如何处置,全凭父皇作主。若父皇觉得那孩子有辱我皇家血脉,便就将他留在静庵,与黎洛溪一同代发修行吧。”
高霍见高奕如此,心中很是宽慰,一丝笑意也慢慢爬上眼角,“那孩子终究是我皇家血脉,只要你能放下黎洛溪,待此事平稳一些,朕会着人将那孩子接出来,到时以你义子的名义养在膝下也就是了。”
“儿臣谢父皇恩典。”高奕拱手下拜,有礼有节。
自皇宫离开后,高奕并未回到王府,而是直奔嵬府。
高奕进入嵬府时,公孙洵与高岐正在卿月阁对饮,二人见高奕前来,皆起身相迎。
“三哥,父皇怎么说?”高岐上前一步,请高奕落座。
高奕将殿上父子二人的对话详尽地学给二人,公孙洵则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说道:“殿下如今乃是南陈唯一的嫡皇子,就算在陛下眼中您曾做些无伤大雅的糊涂事,但只要殿下认错,陛下自会宽宥。”
公孙洵这话既是说给高奕又是高岐,想要搅乱南陈,便要让这几位皇子离心离德,只有皇室内部乱了,一切才能事半功倍。
“只是又要苦了洛溪了。”高奕攥紧双拳,心中之痛难以言表,当下之势,他无法再踏足静庵,不仅高奕自己不能去,便是心腹之人也断然不可前往,一旦被高霍发现高奕仍旧放不下黎洛溪,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震怒,如今能保住洛溪郡主性命已是最好的结果,更何况自古好事皆多磨,等到殿下问鼎九五的那天,您便能风风光光地接郡主离开静庵,这一切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公孙洵浅笑着劝解道。
高奕攥起的双拳也因此微微松开。
高岐见此忙上前补了一句:“当务之急,还是要好好应对四哥那边才是。”
一提到高珌,高奕便不由得怒从中来,他一锤木桌,恨恨地说道:“若不是高珌,洛溪何至于受这许多苦楚,这笔账,本王定要同他清算。”高奕转头看向公孙洵,神色恭敬地说道:“此事还请公子助我。”
“这事倒是不难,眼下珌王便有一个现成的把柄握在陛下手中。”公孙洵云淡风轻地模样,仿佛只是在叙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老四有把柄在父皇手中?这是何意啊?”高奕不解地看了看公孙洵,又转头看了看高岐,但见高岐与自己一般满脸疑惑,便又继续说道:“还请公子名言。”
“二位殿下难道忘了?陛下寿辰之时,珌王殿下的寿礼可是特别的很呢。”
看着公孙洵讳莫如深的笑,高奕和高岐便已知晓,这位褚公子心中定已有了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