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言沉与云实来到素日常去的莳花堂,令云实找人查清楚蒼葭。
莳花堂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外面看来,是花花公子醉酒耽色之地,实际上此间鱼龙混杂,随便一留意就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云实回来回禀:公子,查到了,少夫人生于庚辰年腊月十二,是白府二姨娘吴茱萸唯一的女儿,但她在白府并不受待见,白老爷只一心扑在他三姨娘与小儿子身上,因为不是男儿身,因此自生下来这吴茱萸对她也视若无睹。
在她四岁那年,不慎落水,被当时还是送冰丫鬟的松节所救,在三姨娘孙氏的搅合下,她独自一人与松节被遣送到梦窗馆,自那之后开始一个人生活。
她的生活圈子很小,只有白府众人,教书先生长忆,还有一个妙手堂的大夫葛毛——也就是原本求娶她的人,而且是不久前才认识的。
教书先生长忆在长安城恨别桥附近生活了十五年有余,以教书为生。
这个葛毛父母双亡,与妹妹葛酸枣就是被这个教书先生长忆在十五年前捡回来的,听说是之后随一个深山大夫学艺,学成之后在长安城开了妙手堂已两年有余。
而她大姐白溱洧,小时候因为一块儿白玉坠子与葛毛结缘,之后便心系于他,不久前两人在少夫人的促成下见面,随后她们换婚,之后就是现在了。
沉不紧不慢斟上一杯茶,浅喝一口润了嘴皮,慢悠悠放下后说,“看来她所言不虚。”
云实:公子,你今日为什么要帮素未相识的少夫人?
沉:你知道昨夜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云实不解,言沉解释:昨夜,大婚之日,她明知是换嫁,却还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喝醉,当我抱她上床之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云实:什么?
沉:她咬破手指点的血迹,她能天衣无缝地让她与大姐换嫁,能周全考虑用血蒙混过关。这一切都完成之后,还能镇定自若在我面前喝酒,明知明日有雷霆震怒还能酣然入梦,这不是一般深闺女子能做到的。你也说了,她还促成多年不见的大姐与葛毛相见、帮他们成事。
云实担忧:那这少夫人日后可不要坏我们的事。
沉:所以我要稳住她。
云实:那二公子之事怎么办?
沉今日早上所看字条就是边塞暗中传回来的消息,吴家二公子打了胜仗,大退蛮夷。
沉:二哥打了胜仗,肯定是要回来的,回来就势必会与大哥有一番较量,到时候我们就能从中斡旋。
云实:可是二公子一去多年,也不知现在什么心性,不管他们谁胜出,于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
沉淡淡说:我只是想把娘的牌位列入吴家祠堂,其余的并不想要。
云实:我们之前提了那么多次,老爷都没有同意,牌位之事只有一家之长才能决定,要想吴老爷同意是肯定不可能了,大公子也没有希望,这二公子也不一定是好通气的人,到时候又要如何让他们同意呢?
沉说,“二哥待我向来不错。”说完,他又举起茶杯浅喝一口,心思沉重。
晚饭后,夏日傍晚的凉风轻拂,松节随蒼葭一同前往府中园子散步。
蒼葭穿过假山、走过小桥,来到院中,已经有大少夫人用完膳在种了睡莲的溪水旁游步,身后有丫鬟用团扇为她轻摇,水中的鱼儿在荷叶下嬉戏。
虽然白府园子中也种了荷花,不过吴府的倒与家中不一样,吴府的莲花池更大,与小桥流水、假山池一同设计成一体,虽是府内,但流水潺潺,活水活物。
吴府莲花是睡莲,专用于观赏,种得也是颇为错落有序,明显是经过精心的设计与经常的养护,莲花荷叶伏在水面,水下有金红色的鲤鱼吐泡,泛起涟漪,低处的荷叶中间还盛了几滴水,想来是鱼儿摆尾的时候溅上去就下不来的池水吧。
旁侧离人近的地方还有几个水缸中种着不同种类的莲花。
她们两个撞了个正着,蒼葭先行行礼,“大少夫人”
赵氏早就听说六弟今日仍旧一早去外边鬼混,跟她那个留恋烟花之地的丈夫吴谦崇一样,她的心中暗暗讥笑,至少在她刚进门时,吴谦崇与她还是日日缠绵的。
“喲,六弟妹啊。”她像拉起熟人手一样拉过蒼葭,“弟妹,日后我们就是妯娌了,你就叫我姐姐吧。”
葭顺着她的心意喊着:赵姐姐
“妹妹,听说言沉今日还是撇下你出去鬼混了?你这刚进门,他就如此,你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
蒼葭刚开始并没有听出她的话外音,一脸真诚地说,“谢谢赵姐姐的提醒,六……”,她本想说六公子,后又改口道,“言沉……他恐是有事去忙了。”
赵不屑:他能忙什么,成日鬼混罢了。
葭试着转移话题:赵姐姐,我看这水中的莲花开得甚好,我借花献佛,摘一朵送您吧。
葭够着身子欲栽,赵忙拉住她道:妹妹,这池塘的莲花、莲蓬可摘不得,这些都是父亲特意招人精心挑选种植的,据说与父亲的官运息息相关。
葭忙收回已经碰到莲花的手:多谢赵姐姐提醒,还好没有摘下。
赵拉着她到旁边的亭子间坐下:妹妹,听说你是白家庶女不是白家嫡小姐啊?
葭边陪笑边起身走到亭子间摇扇,毫不掩饰地说:是呀,赵姐姐,我叫白蒼葭。
赵以为她会扭扭捏捏,藏着掖着不愿讲出,可是她满不在乎大大咧咧说出来,倒是让她不知如何说,于是开始当好人劝慰。
“蒼葭妹妹,不管嫡庶如何,如今呐,你都是我吴家人,我们吴家也不会亏待了你的。”
葭笑谢道:多谢赵姐姐宽慰,我今日还得早些回去,下次有时间再陪姐姐逛这园子。
葭行礼告辞,赵满脸堆笑说:好啊,蒼葭妹妹先去吧。
回一丈居路上,松节嘟囔,“小姐,这赵氏分明不安好心,就是看你笑话的。”
葭拉着松节的手,“我知道,松节,但这吴府是官家,日后我们更得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