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小时,羊脂已经取来藤条,吴氏有她的高傲,而她高傲的面具在被戳穿之后,她变得更加疯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冠冕堂皇地审判,“松节,你不顾府规,擅自出府,此为罪一;教坏小姐,不学无术,此为罪二;白蒼葭撒谎成性,未及时规训,此为罪三。按照规矩,罚藤条四十,你可认?”
面对莫须有的罪名,松节并没有辩驳的余地,认与不认,没有任何区别,她知道,所以不与有权力的疯子进行辩驳。
松节跪在青石板小姐的身旁,直立起后背,“我认,打我,不要打小姐。”
“羊脂。”随着吴氏的一声招呼,她已经走到松节背后。
蒼葭护着松节质问吴氏,“凭什么四十,就算按照府规,也是三十。”
“五十!”
“打了你就走吗?”
“六十!”
“最好你就走。”
吴氏用当初孙氏对她的那招对付蒼葭,面对这样的母亲,蒼葭没有任何讨论的余地,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有默默承受,她将身体伏在松节背后,双手绕过松节的脖子紧握,不让松节的背部有一丝漏出来被打的机会。
松节慌乱地说着,“小姐!你让开!我身体好,可以的。”
蒼葭不管松节的劝说,伏在她背上,靠近她耳畔柔声道,“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羊脂看向吴氏,吴氏抬抬头,示意继续执行,丝毫不担心伏在松节身后的蒼葭。
羊脂刚开始还有些试怯,有气无力打了几下,吴氏端坐一旁,冷冷说,“没吃饭吗?”她不敢再如此,狠了心后拼尽力气,到后面,她都有些麻木了。
等到蒼葭被打了四十多下,连气息都十分微弱的时候,吴氏起身想把蒼葭从松节身上扒开,可是蒼葭紧扣手指,她扒拉不开。
她早就想好了,用松节逼她就范,不过想到一开始蒼葭定会全力反抗,她见识到她的决心,所以不与她硬碰硬,原以为她吃够了苦头就能松手,可是她竟如此坚定,她走开,命羊脂继续打。
“已经六十了,娘子。”
吴氏又起身去扒拉蒼葭,蒼葭哆嗦着让她们离开,吴氏不知可否,松节转身欲扶蒼葭起来,此时吴氏却等蒼葭松手之际拉住她的手,冲羊脂喊,“羊脂,给我继续打。”
现在蒼葭已经十分虚弱了,她不费多少力就控制住了她。
松节挣脱羊脂扒拉过来的手质问凭什么,
吴氏一句:我说打就打,不打你就打你的小姐。
松节毫无抵抗的余地,乖乖地跪下,羊脂继续手中的藤条。
“不要,你放开我!”蒼葭的力气不足以抵抗吴氏的控制,而且她的过敏已经在开始发作了,她的皮肤开始瘙痒、冒红疹,呼吸也逐渐困难。
等待松节的背部也被吴氏和羊脂毫不心软地打了几十下,背部血迹斑斑,哭叫连天,血腥味蔓延的时候,她开始问她无比在意的问题,“叫不叫?”
蒼葭早就筋疲力竭,她也赶不过去替松节承受,只有嘴里虚弱地呼喊着“松节、松节……”
松节伏倒在地,强撑着说,“小姐,不要管我,你不要就范。”
“羊脂,继续!”
“松节!”蒼葭彷徨呐喊着。
“叫不叫?”
蒼葭给她一个怒目圆睁的眼神,坚决地说,“你休想!”
吴氏渐渐狰狞,“羊脂,继续给我打!往死里打!不准停!”
她拉住蒼葭的手,死盯着蒼葭喊叫,“不叫我就打死她!”
蒼葭无能地呐喊着,“住手!住手!羊脂你住手!”
她转身质问吴氏,“你明明说的六十,说了离开!”
“我说了,你不叫,就打死她。”
蒼葭的愤怒似要从眼中喷出,面对这样无耻之人,她能说什么?还是她的母亲,她又能做什么?她心中压着的石头似要蹦出,她紧捏拳头,与她无话可说,只剩怒火!
她无奈咆哮,“住手!羊脂!你!住!手!”
她的声音响破云霄,天空中的雷声压住了她的呐喊。
羊脂丝毫不顾,手上不停将藤条打于松节背后,在几个回合的挣扎之下,松节晕倒了过去。
葭撕心裂肺叫喊,“松节!!”
吴氏控制住蒼葭,冷冷地说,“羊脂,拿水泼醒。”
“住手!住手!羊脂!住手!!啊!”
蒼葭愤怒又无力。
山中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拿弓的人问:“这就是白家?”
拿箭矢的人回答:“是,公子。”
“她是白溱洧吗?”
“不是,她应该是白家三小姐白蒼葭。”
拿弓的人仿佛对此很有兴致,问,“你说,她会叫吗?”
“啊?”拿箭矢的人有些木然,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位婢女身上。
“你说这位三小姐,会叫阿娘吗?”
“我猜,不会。”虽然他很希望她会,但是没有几个人会为了一个婢女而做什么的,像她这样为一个婢女挨打,已经是少见了。
“我也猜不会。”
蒼葭盯着羊脂拿起小厨房的水瓢就近小池塘取水,然后往松节一步步靠近,就要泼上去了。
她内心似火烧一般,她在吴氏怀中挣扎着脱离,吴氏牢牢地、死死地禁锢住她。羊脂离松节更近了更近了,最后一步了,羊脂离松节还有半步了,她咬咬牙,一点一点从牙齿缝隙里挤出。
“娘!”
“阿娘!”她本就跪倒在吴氏的脚下,苦苦哀求,“阿娘,求您放了松节,日后,我去静思院、跟您一起吃饭、背书,我一切都听您的。”
山中继续传来一声,“有意思。”那人手持弓和箭,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离去,身后的人提着一只打来的小鸟。
羊脂停住半空中盛满凉水的水瓢。
吴氏听到了那个称呼,心一下子沉下来,好像她叫了,她就没错了。
蒼葭已经挣脱开她,她爬向咫尺距离的松节,抱她在怀中,焦急地唤着,“松节,松节。”
吴氏继续胸有成竹,“今晚记得搬去我静思院。”
蒼葭冷冷道,“请你们现在立刻!马上!离开!”
吴氏起身扬长而去,她已经达到那个莫名的目的,她赢了。
蒼葭强忍着全身的疼痛与拉扯,疹子的疼痒已经完全被忽视,她抱起松节往屋内去。
平日的屋内,阳光不遗余力地洒进来,光辉下有许多灰尘在跳舞。
今日的屋内,没有了阳光,也没有了肉眼可见的灰尘,只有黑压压的一片。
松节躺在床上,蒼葭瘫坐于床前,撑着一口气将里衣内的项珠拉出来,双手紧握松节的手,让项珠里的神力救助她。
她实在没有力气也撑不下去了,呼吸不上气,倒下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