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到了刘贵嫔生辰这日,凌儿早早到了云府,与我同乘一辆入了宫。
凌儿身着了一身烟笼纱材质的绯色灯笼裙,上着一件桃色长衫,这灼灼之色远远望去如同盛开的桃花。
虽说盛夏之节穿绿看上去凉爽,也比较出挑。可是盛夏之日的花花草草哪个不绿?今日若穿得不点眼些,怎么能保证让刘贵嫔看见。
凌儿这件衣服的颜色挑得极好,又粉又不过分出挑,粉中带白更显飘飘异姿之态。
凌儿今日绾了个灵动的流云髻,鬓发上斜插了个珍珠簪,和一对和田玉的鬓夹。
我为了衬托凌儿,穿得极其素淡,只穿了个淡蓝色长裙和一件同色长衫,发髻绾得虽复杂,但只带了两朵真丝海棠绢花和一枚银簪。
大邺后宫有规定,三夫人之下只可带银饰不可着金,对于步遥的数量以及流苏的数量更是有明确的规定。
某些京中贵女平日生活奢侈,衣都用金丝线而绣,更别说穿金戴银。可即便如此,这种场合她们也是万万不敢逾越礼制的。
这个规定极好,这便使原本戴不起金钗的我和凌儿显得不那么寒酸。
凌儿她爹仅仅是个从六品的厉威武将军,她带不起金钗倒可以理解。可我爹如今可是堂堂正三品的西将军,可我确实没有一枚金钗,这事说起来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都说越打仗,领兵的将军就越富有,西褚近几年和邺北大仗小仗不断,我爹身为镇守西境的将军,十次有十次都会出战,可云家却一点没富起来。原因就是我爹从不克扣军饷更没有过从中牟利。
说起来此事时,我是既愤恨,同时也为我爹的气节有一丝小小的骄傲。
言归正传,我和凌儿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我进了刘贵嫔的琉萃阁的时候看到了顾茗烟。
顾茗烟今日身着一身绣花繁复的樱粉长裙,发髻和妆容都经过精心装扮。
我和凌儿进阁的时候见她正在陪着刘贵嫔说笑,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倒与平日乖戾跋扈又不要脸的形象大相径庭。
宫女把我和凌儿引导刘贵嫔身旁,我二人福身道:“贵嫔万福!生辰康安!”
“起身罢!”刘贵嫔扬了扬手,笑着说道:“这是云大将军嫡女洛姬,这位是......?”
凌儿才来京中,刘贵嫔自然是不认识,虽知晓有位武将升了官职调到了京中,但对不上号也是有的。
凌儿见刘贵嫔不识得自己,忙又福身一礼道:“民女周凌,给贵嫔再次问安。”
“好!好!快坐吧!”于是我和凌儿便到了座位之上,我们的座位被安排在离刘贵嫔稍远的位置,显然刘贵嫔对我们不太重视。
因着阿勰的缘故刘贵嫔没把我列在备选的人之中,但是凌儿是有期待的,此时被安排在比较偏的位置难免有些失落。
但是好处也是有的,就是位置比较偏,不受关注,也就难得自在。
陆陆续续,有很有人进了琉萃阁,位置几乎坐满,而此时的顾茗烟仍旧陪着刘贵嫔说话,位置坐得离刘贵嫔极近,想来对其很是喜欢。
到的时候已经午时将末,又说了这么会话,不禁觉得微微将饿,想来已进午时了。
这时只听旁边有位贵女小声嘀咕道:“怎得还没开宴?”
我瞥了凌儿一眼,她眼中也尽是困惑。于是我说道:“即是给五殿下选妃,想必五殿下会来。如今还没来,许是被前朝的事耽搁住了,再等会吧!”
凌儿点了点头。
刘贵嫔见下首有人交头接耳,又到了饭点,却迟迟没开宴,想是已猜到了众人心中的疑惑,于是说道:“五殿下一会要过来,我们再等等他!可这时辰想必也是饿了,先上些点心来!”
几个宫娥一一褪下,片刻后每人的桌上都多了四碟品类不同的点心,和一壶果子茶。
宫里的点心比前几日再太子府用得还有精致,那翠绿、莹红、金黄、糯白的外皮透明得好似又把里面的馅都莹润出来。
我随手抓了个红色外皮的点心放在了口中,那皮入口即化,里面溢出满满的草莓味的夹心,香甜又不腻,当真是好吃得紧。我真想把各色点心都尝个一遍,无奈那样做,未免吃相过于难看,遂又吃了个翠绿皮的点心只好就此作罢,就在此时,顾茗烟手中端着一个茶盏向我的座位走来。
“洛姬妹妹,刚才只顾着和贵嫔娘娘说话,竟没顾得上和妹妹招呼一声,妹妹不会见怪吧!”
我冷冷一笑,道:“怎么会?”
“那日在太子府洒了滑粉,使得妹妹跌倒,我尚未来得及赔罪!今日就以茶代酒,请妹妹赎罪!”
顾茗烟唱得这是哪出?是想让刘贵嫔觉得她识大体吗?她赔罪的酒我不屑喝,可不喝似乎又不给她颜面。毕竟刘贵嫔坐在上面,我的一举一动都看得见,况且我此次出来也不仅仅代表自己,更代表的是云家的颜面。
于是我只能自斟了一杯酒,举杯道:“顾小姐客气了!”
顾茗烟一饮而尽,我也随之一饮而尽,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就完了,却不成想顾茗烟喝罢后碰到了桌案上的茶壶,洒了我一身。
“你!”我气得语噎。
“洛姬妹妹勿怪,瞧我这笨手笨脚的!”顾茗烟说着就来抓我的裙子,谁知晓她又要使什么坏?我遂一伸手阻拦道:“不劳顾小姐大驾!”
顾茗烟也只笑笑不再动手,微微欠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罗群不但湿了,还尽是果子蕊和茶叶,我起身向刘贵嫔欠身,然后拉着凌儿离席,去外面整理裙衫。
“这个顾茗烟当真是惹人厌烦。”凌儿也打不平道。
我忿忿道:“你只见了她一面,她远比你见得要烦人的很。”
琉萃阁的一面便植华翠,空气中都是香甜清润的气息,但饶是如此,都没为我的心情增加一丝快慰。
我继续不平道:“我还当顾茗烟对阿勰多钟情呢!上次太子妃生辰她周身珠翠,今日又打扮得跟个妖精一般!感情她倾心的不是阿勰,而是权贵!我还想顾茗烟这几日怎么没去骚扰阿勰呢,原来是为了避嫌!怪不得那天马良娣说顾茗烟比我还讨厌,原来我竟是这般后知后觉,直到今日才看清她的面目!”
我话音刚落,听到身后有了一声轻轻的男子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