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四自然也化了装。
一行人立即出发,走了两里多路,到达一条河边。
上了一条船。船挂上帆,乘风破浪而去。
在船舱里,馄饨一点睡意都没了。他钻到船舱后面,看掌舵的船老大。
船老大一脸沧桑。满布皱纹的脸上,不时露出笑容,喜爱地看兴致勃勃望着自己的馄饨。
“馄饨,你小子不好好睡觉,钻来钻去地做什么?”
“大伯,您的枪呢?”
“你这小子,你大伯我一个赶船的,要枪做什么?我又不是在河上湖上打劫的土匪。”
“嘻嘻,大伯,您骗我。我知道了,您老人家的枪,就在那块船板下面。”
“嘿,你这小子,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没过去摸了看。”
“嘻嘻,刚才我问您,您老人家往那儿瞅来着。”
“嘿!你这小子,倒是个鬼机灵。哎,过来,听说你爹是个玩枪的大高手?你小子知不知道?”
“嘻,大伯,我见过我爹的枪,高手不高手,我不懂。要是他是个大高手,我以后也要学成个大高手。”
“嘿,你小子倒是个小大人。哎,跟你说,要是让你跟你大伯我学驾船,每天都有鱼吃,你干不干?”
馄饨眼珠转转:“有鱼吃,倒是好。不过,驾船我就不学了吧,我要学开火车,跑起来快,威风。
到时候,我开火车,大伯您坐我的火车,不要您买票。”
把个船老大逗得哈哈大笑:“好,馄饨,你小子有前途!咱们说好了,你以后坐我的船,不要钱,我坐你的火车,也不要钱。”
老少皆大乐。
船舱里,兰四说:“刘二兄弟,垣子兄弟,我想了想,大致有十几个人,过去在帮会里,跟我比较熟悉。其中,有三个人,我退出帮会之后,听说他们也先后实际上退出了——就是再也没参加帮会的活动。我这两三年,从来没见到过他们,也没听到过他们的任何消息。”
他慢慢地说着,回忆着。
朱垣向刘二——阿鲁——点点头,拿了根铅笔头,快速地记录兰四的说话。
他写的是些符号和个别字词,只有他自己认识并记得其意思。
换船,一行人少了些。
从河里到了湖上,再航行一夜,到达一个湖边村庄。
上岸后,坐上两辆驴车,叽叽呀呀走了大半天,到了刘二的家乡。
路上,刘二向兰四说:“兰四大哥,我本姓鲁。在上海,过去工厂码头干活儿,被人称呼阿鲁----现在这一段,用的是刘二麻子的绰号。
我家住的那一带,方圆几里之内,姓鲁的人家不少。据说我们家是三国时代鲁肃的后代分支下来的。
你们一家,到了我的家里,就是我的家人。
我家那一带,生活条件还行。
也有很多人不怎么满意国民政府的那一套。这些年,地方上也死了一些好人。
所以,用我们的话来说,‘群众基础还不错’,我这样说,兰四大哥你明白意思就成。
兰四大哥,垣子兄弟已经带了你提供的情况,去找一位大哥,那位大哥,你认识的,你们打过交道。
对,就是你说的‘先生大哥’。
兰四大哥,你们一家,先安心在我家里住下。我们有专门的弟兄,帮看你们安全。
兰四大哥你说的那两个家人可以去避居的地方,我们已经派人去了解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立刻安排你们一家过去。
兰四大哥,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我自己就是因为一些原因,今天干上了这一行的。
当然,我干了这一行,懂了这一行,我自己,已经决心干到底,直到我的最后一口气!
兰四大哥,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我这话,是从心窝子里发出来的。
兰四大哥,我这,不算什么,你以后,若干上了这一行,眼界会更开阔,人也会变样子。你以后就会体会到了。
兰四大哥,根据先生大哥的意思,你们一家,都安全了,安定了,再考虑兰四大哥你的要求。
先生大哥说了,那时候,一定按照兰四大哥你的要求办!
我这样说,兰四大哥,你放心了吧?”
到了地方,安顿好了之后,刘二——阿鲁——只在家里住了一天,和妻子孩子聚了一天,便在次日,告辞了兰四一家,告辞了自己一家,奔回上海,那里,是他将继续冒着生命危险勇敢战斗的地方!
兰四一家住了下来。
衣食无忧,环境安全。
兰四却常常在白天黑夜,望向上海方向,望向西边天际。
他的心,已经和遥远地方的先生大哥、刘二兄弟、小郭兄弟、垣子兄弟他们,在一起了!
没过多久,他终于等来了好兄弟们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