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四媳妇这些年,多少耳闻目睹,知道帮会里一些大体路数把戏,隐隐看出那胖胖工头也是帮里的一个小人物,比那跟踪自己的小痞子高一些。
就见胖工头笑骂了两句,和那帮里小痞子分开走了。
眼看小痞子又跟上了自己,兰四媳妇心中又气又慌。
她怎么也想不到,兰四这出去做事,应该也算替过去所在过的帮会分忧,帮会竟然派人盯着她这兰四的家属!
这是怎么回事,兰四媳妇一时想不明白。
她回到家,打开糖包。
馄饨吃糖,她看糖包里的一张字条。
“兰四哥可能受人陷害,一定无事。不要相信任何说法文章。兰四的朋友。”文字最后,画了一朵小花。
小花的样子,极像兰四手腕上的那朵刺青梅花。
只是,兰四手腕上的花,五瓣。这小花,六瓣。
看了这纸条,她更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她识些字,这个,兰四知道。
就是说,给她写纸条的人也知道。不然,那纸条岂不白写?
对兰四安危的担心,越来越重。
这几年,兰四常常跟她说,任何有关他在外面在帮里的事情,别人找来问什么的,都不要理睬,一概告以不知。
这样,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她就是一个带孩子的妻子,跟丈夫的事情,无瓜葛,也不知情。
定位于此,她算是还省心。
操心也是暗暗的。
这回这纸条,也并未要她做什么,只是要她不要相信什么。
兰四媳妇将纸条放进煤炉里烧了。这是她从兰四曾经有过的举动中学的。
她打定主意,不管有什么人找来,问什么,她一概不知。
第二天她又去买菜,回来时候,路过那糖果小店。看见紧靠门面的柜台里,是糖果店小老板,不见那个伙计。
她去买了一包糖果。看糖果的时候,她回头看看,看见二十多公尺外,那个跟踪自己的帮会小伙计正转过脑袋去。
她问道:“老板,昨天好像不是您在这里?”
小老板笑道:“大姐,昨天我有点急事,走了一阵子,我一个远方侄子从乡下来,替我看了会儿店。没误您买糖吧?”
兰四媳妇忙道:“没有没有。挺好的。”
她也不说那伙计送了一包糖给自己,更不提那包糖里还有个莫名其妙的警示纸条。
“写纸条的,还有这铺子里的临时伙计,是帮里的人,还是帮外的人?
是兰四的什么朋友?
他们怎么知道兰四要遇到事情?
兰四自己知不知道?”
种种念头,搅了她好些天。
正当她有些疲倦麻木的时候, 犹如天上一个雷劈到了她家里,她头上!
兰四成了烈士,为国民革命殉难了!
报上登了。
政府的人来了,代表市府和警备司令部表示慰问,说是正在查实兰四为国民革命捐躯事迹,以便记功确切,先给一笔紧急救济金,大笔抚恤金将到位----
帮里的人也来了。
尽管兰四已经离开帮会这一摊子好久,总算藕断丝连,自己有事情不找帮会,帮会有事情却会找他。
却不过朋友面子,兰四也偶尔动动嘴皮,跑跑腿,帮忙打通关节什么的----
而这一回,兰四是应帮会高层朋友推荐,受邀聘出山进山,算是出手帮大忙,结果把命折损在年家围子,帮会自然要出面。
帮会里送的东西不少。还来了个帮会的高层人物,说是等政府抚恤金下达,帮会吴大哥将亲自将应承兰四兄弟的酬金全部送到,并有一笔帮会给的款子,也一并送来。
有一些帮会兄弟媳妇送来给馄饨的衣物。
这些,当然并不都是一点情谊没有。毕竟兰四当年在帮的时候,有一起流过血汗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