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夜色降临，“由你走”扣上领口纽扣，缩缩脖子。
“他娘的，有些冷啊。这上海滩，又是江风又是海风的，比老子南江省城那边晚上还凉。”
他这也就是一胡嘀咕。他这会儿蹲的地方，离海边不知差多远，要能闻着海风的味儿才怪。
夜晚是重点。共有三个人盯住兰四家。“由你走”亲自值班带班。
区侦缉队里，多是在上海滩混出来的老少油子，人人名下都有些功劳记载——
有的用剿赤行动成功后所得赏金喝酒吃肉，都吃喝成了红脸膛，大圆肚子——
这帮人有几个能看得上“由你走”这位瘦瘦的，带些土气的南江省城侦缉队队员？
副队长向几个队员交代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他们眼中的轻蔑之色。
“妈的，听好了！你们成天混茶馆酒馆，忘了说书的总说的那句老话？他妈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就这位，南江省城行营侦缉队的游哥，他参与抓拿的赤匪，比你们几个抓的，加一起都多！
你们不要不服气。他妈的，你们哪个有什么绝活儿高招儿，能够拿得出手，在上海滩横扫一片的？
就这位游哥，他在东南西北四江各省，有个外号叫得响，叫什么，你们猜猜？
他妈的，你们想破头，也猜不到！
游哥，外号叫做‘由你走’！
就是说，他可以先让人跑出去三十丈远，再起步追赶，你他妈的只要不是窜上船和火车汽车，不是一头扎进黄浦江，你小子就休想跑过‘由你走’游哥的两条腿去！
你们谁有这个本事？有这本事的，你自己说话，出来和游哥比试比试！
老子敢压一个月的薪水，赌你们任何一个小子都赢不了游哥！”
几个队员的轻视之心立刻下去了一截子。
副队长看看几个弟兄，对“由你走”说：“老游，不要在意。这帮弟兄都在上海滩混惯了，除了南京来人，这帮兔崽子总是谁也不服。”
“由你走”连忙摇摇手，又抬起双手，拱手为礼：“各位弟兄，游某也就是谨守职责，弄了点虚名，见笑了见笑了。”
一个脸最红肚子最圆的老队员，之前用眼睛斜看着“由你走”，这时候他转正了些脸，也稍稍一拱手，问道：“游哥功夫深厚，相必业绩惊人。”
副队长见“由你走”稍一迟疑，想说不说的样子，便抬抬手道：“‘大肚’你不要想找什么嘴上便宜。跟你说，老子的表弟就在南江省城侦缉队干活儿，他记得的，就有两次，游哥快腿追上逃跑的嫌疑人，怎么样，你试过这个？”
外号“大肚”的侦缉队员最怕追赶人，听了副队长这一说，讪讪陪笑：“我这不是想跟游哥请教么？”
副队长喝道：“队长有令，咱们这一组人，加紧了盯看目标人家，就由游哥负责夜晚当班带队。你们所有人等，都必须听从游哥指挥，不可有误！”
几个人应令，声音高低不齐。
“由你走”笑笑，说：“还请各位多帮衬。
哦，刚才这位老哥问我功劳之事。其实大家都是干国民革命，这几年各地方的事情任务繁重，各位相必都有不小功劳。
上海滩嘛，用副队座刚才提醒的话——说书人说的词儿——风起云涌，国民革命激浪滚滚，各位自然都是经常身负重任，这个，干得这个，不畏艰险，奋不顾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