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大人,本王明日在醉香居摆酒,答谢大人……”
上官烨起身离席时,耶律齐忽然凑了过来,他状似喝醉了酒,长臂一伸迅疾如风地袭向上官烨有伤的左肩。
上官烨蹙眉后退避开,却因不能用内力慢了半拍。
那宽厚的手掌已经拍到了他肩上,浑厚的力道震得他骨头生疼,肩下的伤口崩开,渗出血来。
上官烨咬牙忍了,一甩广袖扇到了与他勾肩搭背的耶律齐脸上。
“二王子,宴请就不必了。”
耶律齐捏着他的肩膀还在用力,手腕忽然被人钳住。
“二王子,我儿伤在左肩,你喝醉了,莫要再伤到他了。”
忠义侯捏着耶律齐手腕上的筋脉又使了三分力,终于迫使耶律齐收回了手。
“哦,本王是个粗人,不知道上官大人这么身娇体弱,抱歉。”
耶律齐嗤笑一声,无视上官父子的冷脸,随口说了声抱歉,就转身走了。
他步伐稳健,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之前只是装醉。
“他可有伤到你?”
忠义侯冷冷瞥了眼扬长而去的耶律齐,转头问儿子。
“无事。”
上官烨面上不见丝毫痛苦之色,淡声回应,父子俩一前一后出了大殿。
“陛下今日召我入宫下棋,提起了你的婚事。
我知你不愿我插手,但若是陛下要插手,你我都拦不住。
你手握重权,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和皇城司指挥使夫人,这两个名分都份量不轻,陛下不会放手不管的。
若是一个没有根基的人占了那个名分,于她未必是好事。
你在大理寺闹的那一出已经流言四起,陛下在朝堂上没有追究不过是默许你可以给喜欢的人留个位置,不管是在你身边当差,还是做个妾室外室,陛下都不在意。
但若是忤逆陛下的意思,你或许无事,总会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好自为之,莫要行差踏错害人害己。”
行到无人处,忠义侯低声警告。
“儿子知道,不劳父亲操心。”
上官烨又岂会不知,表情毫无变化地拱手一礼,将忠义侯请上了马车。
忠义侯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没再多言。
总之有他和皇后在,上官烨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获罪,陛下要罚也不会罚他,其他人与他忠义侯府何干?
上官烨回到皇城司,一念帮他宽衣时惊呼出声。
“公子,你怎么又流了这么多血?我去叫梁大夫过来。”
上官烨的里衣被血浸湿了一块,黏在伤口上,梁大夫来了小心地给他剥离开,又涂了药,提醒他一定要静养。
上官烨服了药,打发了大夫,从一念手上接过热帕子净了面。
背后伤势加重让他只能趴在榻上休息。
梁大夫进出的动静惊动了方清音,她从窗缝里望向上房,心中有些担忧。
上官烨不是个坏人,于自己又有恩,方清音不希望他出事。
第二天,方清音出门时看见上官烨的房门还是紧闭着,自己去了值房。
路上遇到严陵正在吩咐人手,她听到了张记胭脂铺,回想了一下,忆起之前在上官烨那里听到过是那密道终点。
听严陵的意思是扮作客人去胭脂铺的察子都没能进后院,而密道应该就在后院里。
皇城司显然不想惊动胭脂铺的人,一直都是暗查。
方清音在心里琢磨了一番,第二日换回了女装,戴上了帷帽。
她这身衣裙还是上官烨在滁州时买给她的,再配上那日在四方馆上官烨给她的披风,虽然她身上并无其它钗环首饰,但也不算寒酸。
上官烨仍在闭门养病,方清音不想惊动他,原想着去跟严陵说一声,但是在大值房也没见到严陵,就连张鸿也不见人影,便自己出了皇城司一路往东而行。
到城东时,张记胭脂铺刚刚开门,一个小伙计正在门前洒扫。
方清音等他扫完地,才抬步迈进去。
“姑娘,您好,小店有刚到的波斯骡子黛,画眉最好用了,您要看看吗?”
店内除了一个打杂的伙计、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掌柜,还有三个二十岁左右的店丫头,其中一个热情的迎过来招呼方清音。
“好,我听说你家的螺子黛最好用,今日正是特意来看看的。”
“姑娘这边请,这几款都卖得挺好,您可以试试。”
店丫头领着方清音去了左边的隔间,这个小房间陈设雅致,靠墙有一张梳妆台,台上摆满了各种胭脂水粉,店丫头拿起三款螺子黛给方清音一一展示,示意她可以坐下试妆。
方清音抿唇,心道难怪这家张氏胭脂铺的生意好,掌柜的是有巧思的,门脸虽不大,服务却很细致周到。
方清音选了一支造型最朴素的,取下帷帽,对镜描眉。
“这支多少钱?”
“姑娘,这支只要三两银子。”
方清音挑了挑眉,她已经没选那些镶珠描金一看就很贵的了,没想到这支也这么贵。
“好,这个我要一支,我听说贵店的香粉也很受欢迎,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方清音出门之前将所有银子都带上了,三两银子她还付得起,便没有计较。
“是的,姑娘,我们店里的香粉既有西域来的,也有江南来的,馥郁香浓,清淡优雅,您喜欢哪种香型,我们都有。”
店丫头见她不是只看不买,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一分,走过来给她介绍起各种香粉来。
“我有一单生意想与东家谈谈,可否通传一声?”
方清音试了好几款香粉,拿帕子擦了擦手,起身看向店丫头。
“姑娘稍等,我请掌柜的过来。”
店丫头错愕了一瞬,不动声色地又打量了一遍方清音,见她周身气度恬淡温和,也不像没事找茬的人,福身施了半礼退出去寻掌柜了。
“敢问姑娘有何生意要谈?”
掌柜的皮肤白净,身材匀称,描眉扑粉,画着精致的妆容,只是衣着素淡,发髻上只插了一支木钗,想是展示店内脂粉之余又不想抢了客人的风头,所以衣着打扮上很是讲究细节。
“掌柜的,我有祖传的制香手艺,只是苦无钱财开店。贵店生意兴隆,不知能不能代销我的香粉?
贵店不用先付钱,我的香粉若是卖出去了,我只取六成,若是卖不出去,把货退给我就行。”
方清音福身一礼,缓缓启唇。
她不知道皇城司的察子会如何查探,但她想作为普通客人肯定不如作为合作伙伴更能接近这铺子的核心,她也确实擅长制香,便来毛遂自荐了。
“姑娘,我们店里贵客多,可不是什么东西都敢拿来卖的。
姑娘别怪我说话直,若是姑娘的香粉有什么不妥,姑娘可以一走了之,砸的可是我们店的招牌。
此事不是钱的问题,我们有自己的供货渠道,实不必冒这个风险。”
掌柜的甩了甩帕子,听方清音说没钱开店,再看她的衣着像个落魄小姐,怕是首饰都变卖完了,只剩几件衣裳了,便不欲再与她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