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四再次潜行到西码头零一号区位附近。
果然有另一艘驳船早就停在了那里。
果然装的是石料。
石料并不太多，中等大小，最大的估计有两千斤重。一帮子码头工人大概比较喜欢这种干脆的，大家合力干的装卸活儿，拿杠子拿绳子，吆喝得震天响，把十几块石料卸运到码头上。
胖工头傅三龙在边上一直看着，笑嘻嘻地跟着吆喝，还不时地提醒工人注意安全。
“老贵你个狗日的，你那样自己用劲，闪了你个狗腰子，老子傅三龙还得给你老东西熬药！再上一个人，他妈的。”
“小牛你小子，别那样使力气，听老子傅三龙的没错，妈的，没吃过猪肉，你小子还没见过猪跑啊？直了腰再发力，对对，就这样！”
奇怪的是，还真没人对这个肥肥的光动嘴的工头有什么不满。
胖胖工头骂骂咧咧，还不时地目光扫过周围夜色，叽咕道：“妈的，这等老子傅三龙回家，怎么也得小半夜了。”
兰四觉得，这傅三龙的说笑骂和叽咕，不仅是给工人们听的，更是在说给他兰四听——“我就是傅三龙！”
活儿干完了。
工头傅三龙摸出一叠子钞票，新旧票子大小不一，在他肥肥的手中攥着，举起来，晃动着，吸引着工人们的眼光。
“各位老少弟兄，老子傅三龙给各位发今天的工钱。
今天两件活儿都干得不错。
草没有散了的，石料没有磕碰坏了的——
妈的谅你们这帮老小子也不敢拿肉跟石头碰。
哈哈，今天的活儿工钱给的不错，大家酒钱多了些，该交给媳妇的还是要交给媳妇，不要惹得弟妹嫂子来找老子傅三龙查工钱。
是，是说了这几天还要来一船汉白玉，西边过来的，老子傅三龙等着，不会跑了各位的酒钱。哈哈。
臭虾你们两个，也他妈的笑一笑不成？
这年头难得笑的时候。虽说只有几斤米钱，半斤酒钱，这他妈的也是钱不是？
哎这就对了，起码你看在老子傅三龙的面子上，不要总苦着脸行不行？哈，好，发钱发钱。”
一群工人围着胖胖的工头傅三龙，嘻嘻哈哈地领钱。他们脸上露着少有的笑容，和胖工头傅三龙开着玩笑，请傅三龙去喝小酒。
傅三龙笑骂：“妈的，老子不去，上次给老子灌得那个，什么，对，烂醉如泥。
妈的，弄得老子连下面的大玩意儿都真地像他妈的泥巴。
老子要用的好时候，都给误了。
行了你们喝去吧，老子要回家好好睡觉，明天还得守着这一块儿，不要误了接活儿，跑了大家的酒钱米钱。好，你们快滚，下一个！”
兰四在暗处听得分明。
他悄悄离开了码头，起步，加速，在暗夜中直奔回那间关了门的蔬菜店。
在店门口边上转了转，兰四隐入暗色中。
半小时后，胖工头傅三龙晃晃荡荡地来了，嘴里还吹着轻轻的口哨。
他走到家门口，摸出钥匙，开了锁，将充作门板的铺面木板挪开，正要进门，又蹲下去在门边摸摸。
他嘴里的口哨声停了一下。
又继续吹起口哨声，起身看看街面左右，进了家门。
兰四知道，傅三龙一定摸到了门边的两块小鹅卵石。
那是兰四在半小时前放在那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