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来,身后站着一个同样身着白衣的女人。
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无风自动。
她站在原地,感受着身后的女人飘着,贴近了自己。
而自己就像是两脚生了根,生生的站在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一阵眩晕,甚至灵魂都跟着出了窍有些神志不清。
“我的脸……是我的脸……”
突然间,飘忽悠远的声音,似是从天边飘来的一样,细细的,钻进了自己的脑袋。
“这是我的……脸!我的脸……你还给我……”
冰冷湿腻的触感,覆上了自己的脖子。
是那样的冷,刺骨的寒意渗进了肌肤,刺进了骨髓。
冷战。
“我的脸……还给我!”
她挣扎着,喘息着,想要躲开,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冻结,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还给我……我的脸……”
寒光一闪,身后女人的手臂伸到她的面前,一把锐利的尖刀猛地刺向了她的胸口……
“啊——!”
她惊叫一声,坐起身来。
清冷的夜风轻轻摇晃着床上缀着水晶珠子的纱幔。
宁静的夜晚中,水晶珠子,叮铃作响。
不知自己已经睡了多久,床帐内闷热无比,她大口喘着气,却感觉呼吸异常困难。
喘息着,她抬手,一把掀开挡在面前的纱帐。
夜色中的寝殿,安静得很。守夜的侍女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站起身来,赤着脚听着巨大的窗前悬挂的风铃清脆声。
“叮铃~”
“叮铃~”
“叮铃”~
“我的脸……还给我……我的脸!”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悠然飘来,还是那空灵清透的嗓音。
跗骨不下的感觉。
回过头来,还是那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
没有脚步声,如同一阵阴风刮来,刺骨的寒意沿着脊梁骨直直窜上头顶。
低下头,光滑的地板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蓝幽幽地倒映着她与那越来越近的白衣女子的身影。
她看着那倒影中的自己,亦是一身白色的衣裙,就在自己的背后,背着一把燃烧着紫色火焰的长剑。
不再犹豫,抬手抽出背后的长剑。
紫色的长剑一声凤鸣,呛然出鞘,紫色的火焰把周围的一切映照成了刺眼的亮紫色。
手中长剑剑花一挽,火焰破空之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轻喝一声,长剑猛然刺向面前白衣女鬼的咽喉。
“啊——!”
尖锐刺耳不似人声的尖叫声在空阔的大殿上久久回荡,白衣女鬼在长剑的剑稍触及喉咙的前一秒看看稳住身形。
白色的衣衫无风自动,抬起双手,惨白的双臂和指尖看不到任何血色。
突然,就在她以为那白衣女鬼会突然上前用细长的指甲戳死自己的时候,那女鬼仰头又是一声鸣叫,双臂向后展开。
宽大的衣袖如同一对展开的双翼纵身一跃,身体向后飞去。
手中长剑剑花一挽,剑势后甩,左手指尖捏上法决,向前一引,纵身向着那白衣女鬼栖身而上。右手长剑于胸前一横。
抬手一甩,一道紫色的剑光猛然向着那白衣女鬼射去。
女鬼身影飘忽衣袖一甩,身踢向左移去半分,紫色的剑光轰然一声,将她身后的墙壁生生击碎。
白衣女鬼低垂着头,乌黑的青丝垂在脸前,死死遮着她的面容。
紫色的长剑紫色光芒大盛,一声轻喝,双臂一展,借力蹬地,手中剑锋为引,直直向着那白衣女鬼冲去。
白衣女鬼手臂一挥,宽大的白色衣袖挥开长剑的攻势,转身躲开进攻。
却不料那长剑在手中一挽便又向着她的后背刺来。
白衣女鬼不慌不忙,赤手空拳便招架起那紫色长剑的攻击。
她抬起头。
清冷的大殿上,两个白衣的身影交错共舞。
那应该是舞蹈吧?
手持紫色长剑的白衣女子,头上竖着金色的凤冠,金色碎金的流苏在他鬓边耳边伶仃摇晃。
一双上翘的狐眼目光寒厉,手中的长剑丝毫不含糊,一招一式皆是凌厉章法。
一身白色长裙在夜色下隐隐闪着金色的暗纹,腰间配饰珠玉光华,举手投足都透着华贵和雍容。
而那被她攻击的白衣女鬼同样是一身白色的衣裙,一头乌发于脸侧散落下来,带着丝丝缕缕的破败气息,死死遮着她的面容。
周身上下,无一饰物,细看之下一身衣裙竟然破损撕裂,颓丧之气萦绕其间。
“啊——!”
一声惨叫,那白衣女鬼以然被那白衣女子死死制服,颓丧地缩在墙角,紫色的剑稍已指上了她的胸口。
白衣女子傲然持剑而立,目光中是肃然的寒意,对着面前一败涂地的白衣女鬼冷然开口:
“说,你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衣女鬼张开尖细的十指,仰头大笑。
张开的十指,精致的骨节闪着银色的寒光,竟然是森森的白骨。
白衣女鬼额前的乱发遮挡着她的面容,蓬乱的头发,随着她的呼吸一张一合。
“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白衣女鬼说着,白骨的双手瞬间聊起了额前的乱发。
与此同时,原本站在她面前的白衣女子凭空不见,而那白衣的女鬼却是仰起脸,悍然冲来:
“我是你啊!是你啊——!”
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半张脸血肉模糊……
那是……
自己的脸!
“啊——!”
女子,惊觉坐起。
是一场梦啊……
又是那清冷的夜风,轻轻摇晃着床上的纱幔,那纱幔上缀着水晶珠子,触手冰凉。
可就在她指尖轻触上水晶珠子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不是一只手啊。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狐爪。
窗外的天色,眨眼之间便已然大亮。
身旁,也不再是什么九云都的华丽宫室,而是一片绿草充裕的山谷。
和煦的阳光在身后映出了自己的影子,竟是,一只白狐。
远处的山坡上,刺眼的金光包裹着一个巨大的身影,眯起双眼,却也难以看到其真容。
周围,有隐隐的人声传来。
回过头去,身后出现了几人道身影。
或慵懒肆意,或严阵以待。
他们口中都说着,创世神降临。
创世神?
这又是哪个世界?
创世神又是谁?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禁地!”
身后,一声冷然大喝震耳欲聋,转过身去,面前的男人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披着兽皮羽毛制成的外套。
背上,竟然背着一对锋利的双镰……
是……
飘渺狂风?
兴冲冲地抬起头,目光对上的竟然是一张异常冰冷的脸。
是飘渺狂风的脸,但却是一副冰冷陌生的表情。
“……狂风?”
迟疑着开口,面前的男子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冷地开口:
“不管你是谁,擅闯禁地者,杀无赦——!”
说着,只见他双臂一抬,那背在背后的两把镰刀“呛”然一声飞到了他的手中。
紧接着眼前镰刀的刀锋在面前一闪——
“啊——”
女子,惊觉坐起。
又是一场梦……
这一次醒来,依然还是深夜。
殿内的侍女知晓她素来畏寒怕冷,于夜晚之时皆是放下重重帷幕,以此来抵御深夜雪后的寒气。
这一次,她急着从床上坐起,竟忘了腹部的伤口。
直到伤口上传来阵阵刺痛,才轻哼出声。
夜晚,安静的寝殿内听得到窗外松树枝干上,积雪落坠的声音。
而她的这一声轻哼,在这样宁静的夜里,听起来别样清晰。
夜已经深了。
伏在床边,伤口的痛楚渐渐缓和了许多。
她推开锦被,小心翼翼地躬身下床。
双脚踏在地上,是毛茸茸的动物毛皮精制而成的昂贵地毯,赤着脚踏上去,一片暖心的柔软。
吸着腹部,一步一缓地踏出寝殿。
外间,也同样垂着重重帷幕。
而在那重重帷幕只见,却有一盏灯光如夜空中的明月一般,映亮了半个隔间。
女子掀开最后的一道轻纱帷幕。
眼前,是临时搬来的一张方桌,桌上堆放着公文奏疏和一杯凉透的清茶,并半碟精致的糕点。
在桌角那一盏灯的映照下,温馨又暖意融融。
尤其那半盘糕点,正是白日里侍女们端来的“红果苏蓉玉花糕”。
不知道是怎样的做法,把酸到人倒牙的红果和甜腻腻的苏蓉包裹在小小的糕点中,又制成惹眼的白玉花的样子。
女子素来爱吃酸的,得了这一口却碍于面子不敢多吃。
就在这方桌的一边,柔软的卧榻上,年轻的太子爷正曲肘为枕,合着双眼,沉沉睡着。
白日里的那一身银色金边纹饰的衣服并未换下来。
一头银色的长发微微有些散乱地铺在身后。
一张邪魅的脸,在睡着的时候放下了所有掩饰和防备,更添了几分孩子气。
女子轻轻一笑,秉着呼吸,抬手拿过卧榻边上的细绒薄被轻轻滴为太子爷盖在身上。
一转身,便端走了桌上放着的糕点盘子,原路返回了寝殿内。
就在女子的裙角一甩,身影消失在外间之后。
卧榻上的太子爷一双眼睛,悄然睁开,先是瞟了瞟桌子上被端走的半碟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