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名字,为什么都带了个‘月’字?”
四个小侍女一起笑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回答道:
“奴婢们的名字是入宫的时候,管教老姑姑给取的。”
“幸好名字里带了个‘月’字,才能被指派过来服侍郡主。”
“这是奴婢们的福气。”
女子更加迷惑了,看来,这个“月”字,是大有讲究啊。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么冷的天气,给郡主过了寒气,你们担待的起吗!”
四个小时女嬉笑吵闹的时候,突然一声成熟威严的呵斥从外面传来。
四个小侍女立刻收敛了,安安静静地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跪下,不敢说话了。
女子回过头来,看清了过来人。
是一个一身深紫色长裙的年长侍女。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一宫掌事了。
掌事大侍女走过来,手里端了一个白色琉璃的玉碗。
快步轻巧来到女子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干脆利落地说道:
“奴婢绮月,见过郡主殿下。听闻郡主起身,特地熬了一碗雪参羹,给郡主暖暖身子。”
说完,起身来到女子身边,亲自持着玉匙服侍女子喝粥。
甜腻腻的米粥,熬得软软的。
喝下去,身子感觉暖了很多。
绮月小心滴捏了丝绢擦了擦女子唇边的粥渍。
女子轻轻一笑,点头道谢:
“有劳姑姑了。”
绮月一听,立刻跪在地上,大惊失色,惶恐地道:
“郡主不可如此抬举奴婢!”
女子一笑,费力地招手,示意绮月起来,轻轻滴道:
“哪有那么多规矩。我这个人,平时也是没规矩惯了。你们这样动不动就跪了,我可就真生气了,把你们全都打发走!”
一时间,身边的几个侍女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好。
只有绮月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行礼,恭敬地道:
“奴婢听从郡主吩咐。”
看着眼前的侍女们都服服帖帖的向自己行礼,女子抿嘴一笑。
靠在软榻上,拢紧了狐裘,抬眼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我是谁?”
轻轻地问出口。
“回郡主。您本是大将军沐长风的独生女儿。深得先帝宠爱,自幼被先帝养在宫中,封为郡主,赐国姓,名为慕容月。您与太子殿下未出生时,皇后娘娘与将军夫人便为你们指腹为婚。”
女子听了,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抬手抚上小腹。
平坦的小腹此时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纱布。
看样子,曾经受了不轻的伤。
还有背上。
导致她现在所有的动作,都要小心翼翼地。
生怕一不对劲,便扯到了伤口。
女子沉吟片刻,开口问到:
“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回郡主。月前太子殿下亲征,您非要跟着去,奴婢怎么劝都劝不动,战场上刀剑无眼,您受了不轻伤回来,奴婢们担心死了。幸好宣国的神医华胥筝游历到九云都,不休不眠的救治,不然……”
说着,圆脸的侍女,新月捏着鼻子,轻轻地抽泣起来。
女子垂下眼,果然是在战场上受的伤。
沉思了半天,开口问道:
“我可会武功?”
绮月抬手,为女子拢了拢狐裘的衣领,一脸心酸地说:
“唉,郡主虽为武将后代,但自幼便养在宫中。将军夫人曾说过,不希望郡主继承父志,一生戎马。只希望郡主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郡主并不会武功,只是自幼跟着太子他们学了一些皮毛,用于防身。可就是这皮毛功夫护不了郡主周全,害得郡主重伤归来。”
女子点了点头。
几天来,已经察觉到,这具身体很平常。
没有丝毫的内力和法力。
问完这些,女子便开始了沉默,转头,看着外面的飘雪。
当太子爷风尘仆仆赶来影月殿的时候,低垂的青纱帐幔后面眼前的场景,让他看得呆住了。
窗外是粉琢玉砌的雪色,映得天地十分明亮。
长发披散的女子安静的靠在软榻上,一身白色的长裙,显得身形更加纤细。
五个各色长裙的侍女团团围绕着她。
身畔暖炉的熏香冒着丝丝缕缕的烟气,把这个场景映衬的如同天外世界一样。
一瞬间,让人感觉,误入了仙家圣境,窥探到了仙女与仙子们的休憩场所。
太子殿下稳了稳神,看着那一群有说有笑的神仙女子,微笑着跨步走了进来。
“咳咳!怎么月儿醒了,也没个人来通报本宫?”
一声略带埋怨的清透嗓音从垂着轻纱帐幔的外间传了进来。
围在女子身边的五个侍女齐齐跪下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心情大好,微笑着,一抬手。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和郡主有话要说。”
抬手便挥退了所有侍女。
“是!殿下!”
银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脑后,冷峻的目光在看到女子的一瞬间,融化成水。
一身银色的衣服镶嵌的金色的边纹。
肩头是金色的软甲,从右肩头到袖口,依次装饰了三只低头俯瞰神鸟。
衣襟在左肋下系着扣子,脖领大开,露着胸前些许蜜色。
却被脖子上的金饰,不经意地遮挡着。
腰上系着一条款大纯金的腰带,腰带上和上衣上垂着条条金色的饰链。
身后的披风曳地,更显王者风范。
女子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如此神韵的邪魅男子一枚。
太子笑着走过来,轻轻滴在女子的卧榻边沿坐下来。
抬手小心滴笼过女子的腰身。
手,轻轻滴放在女子的小腹上。
一侧首,目光却落在了女子的背上。
那么一大块箭伤,那么刺眼,正是被他所赐。
他轻轻滴闭上眼睛,那一夜的回忆,铺天盖地而来。
那是带她回来的那一天,他不顾河水的冰寒,不顾身边护卫的劝告阻拦。
硬是自己一个人冲进河水中,把她抱了出来。
他说,她的身体,不允许别人触碰。
连夜回到宫里,放弃太子的架子,亲手为她清理伤口。
当外衣撕开,血肉模糊,被河水浸泡得边沿外翻的伤口呈现在他眼前的时候。
他的心如同被什么狠狠滴揪了一下一样。
然后,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
那认真的表情,让人感觉,他并不是在清理一个小小的箭伤。
而是,他自己体内,一个心上的缺口。
那一夜,他没合眼,认真的包扎着她身上所有伤口。
明知道,她昏睡着,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
他却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然后,不顾侍女们的阻拦,硬是死死抱着她,一夜无眠。
女子似乎是感受到了他那炽烈的目光,费力地侧过头,微笑着,看着他。
他心里一暖,环着女子腰身的手臂倏然收紧,却小心滴绕过了她小腹上的伤口。
怀里的女子,在这一刻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温暖柔软,如同一朵软绵绵的云朵一样,就这样被他揽在怀里。
他笑了,轻轻滴把头埋在了她的后颈发间,细细地闻着她发上的清香。
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滴道:
“月儿。这一次我不想再等了,等你这身上的伤好了,我们便结婚。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女子侧着头,脸上飞快窜上缕缕红霞,轻轻滴点了点头。
“恩。好。我听你的”
……
窗外,大雪纷飞,如同一个沉睡着的童话世界一样。
安静的大殿里。
邪魅俊逸的男子,于身后拢着黑发如缎的女子。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语,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一室安静。
……
梦境深沉。
在梦中,身边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烟雾。
安静的下午,绿树环绕的花园之中。
她的身前,站着两个宫装妇人。
一个妇人一脸温婉和气,头戴金冠,缀着凤尾流苏的金簪,一身娥黄的衣裙,怀中抱着一个橘黄色绸缎的襁褓,襁褓之中,粉雕玉琢的男婴咕噜着双眼,好奇地看着四周。
另一个妇人眉宇间英气逼人,头上只是简单别了一枚上好的玉钗,一身宝蓝色的衣裙更衬得她肌肤如雪。怀中玉色的襁褓里,也有个孩子,却看不清容貌。
两位妇人相对而立,轻笑着交谈。
走近了,探头向着那宝蓝宫装妇人的襁褓中看去。
原本以为能看到一个熟睡的婴孩,然而,这一看,让人寒毛倒竖!
只见那襁褓中,并没有什么婴孩。
有的,只是一截燃着火苗的,枯树枝。
一瞬间,四周的树木迅速窜起朵朵火花,巨大的燃烧声笼罩了整个天地。
世间一片大火燃烧的嗡鸣,还有树枝燃烧的噼啪声。
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突然,一股浓烈的烟气弥漫开来。
身畔,人影幢幢,却看不清楚身影。
她一身白衣,独自一个人站在原地,身畔,不知名的陌生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
皆是那无比陌生的面孔。
她就这样迷茫地站在原地,抬起头,天空是一片昏黄,像极了乌云密布的夜空。
身边,朦胧的烟雾把远处的景物勾勒得迷离摇晃,看不清,那究竟是景物在晃,还是她自己在晃。
雷声。
连绵阴沉的雷声,在空中打着卷一样,由远及近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