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叮琅哐啷出站，列车员伸头看见，老头刚好落在站台尽头边上，歪歪倒倒跑动几步，竟然站住了，斜缩着身体，看着离开的列车，看着满面惊惶的列车员。
看不见那站台上的老头了，列车员小伙子有些发愣。
他感觉，自己刚才看见老头，向自己看的那一眼里，有些古怪。
“是什么呢？”列车员想了想，觉得老头那最后一眼里，有些戏谑的意味。
“他妈的，老头是先吓傻了，后来跳车，又有些疯癫了----”列车员摇摇头，很快又高兴起来。马上就要到上海站了，这一趟出车结束，可以歇一天了。
车进了上海站。列车员小伙子意外地发现，和平时相比，站台上多了些人，其中，军人和警察各多了十几个。另外，还有十几个穿着各式便衣的老少爷们。
列车员小伙子是上海人，他立刻看出来，这十几个老少爷们，是吃帮会饭的。
列车员小伙子倒不怎么害怕。他有个远房堂兄，就是帮会中较低级的一个小头目。以前还曾经替他摆平过一件纠纷事。
列车员小伙子出站口时候，见车长和一个帮会的小头目还有一个警察小头目站在一起。
他向他们点点头，心中估算着，“---在他们帮会里，我那堂哥的位置，比这小头目高？还是低？”
车长跟那帮会小头目还有警察小头目嘀咕了两句。那两个人都客气地向列车员小伙子点点头。
列车员小伙子心中有些感慨：“他妈的，这世道，还是得有人才行----”
他已经看见，前面两个自己的同事，被两个不同行业的小头目，板着脸问了几句。
帮会小头目看看列车员小伙，笑眯眯地问道：“小兄弟，有没有见到一个这么高，壮壮的，眼睛长得有些凶的三十多岁的男人？”
列车员小伙子立刻就摇头：“没有，整个这一次出车，就没有见过您说的这样的。”
又觉得自己回答得有些不大客气，“人家可是客客气气地问我呢”，又说一句：“我明天还要出车，见到了一定报告。”
车长和他关系一直很好，这时候笑骂道：“妈的你小子这句话说得还行。好了，回家吧，问大叔大妈好，小心不要跟弟妹亲嘴咬破嘴皮子！”
列车员小伙子知道，车长故意说话亲切，一来拉关系，二来让警察和帮会的大爷们都放心，“这是我的亲信弟兄。”
客气地告别走了。
已经过半夜了，即便是大上海的这一角，街上人也已经很少了。
夜风中，列车员小伙子快步向家里方向走。他走着，脑子里转悠些刚才见到的事和人。
他已经经历过多次这样的车站检查。
曾经有一次，车到站了后，旅客下车时候，一人一下车，就拔脚飞奔。军警们在后面狂追，鸣哨不已，还对天放了两枪。因为当时下车旅客多，听到鸣哨和响枪，都惊叫乱跑，一时挡住了军警们的追赶脚步，结果那人跑了个没影！最终也没听说抓到那人的后续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