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炎带笑,看向了这位带他前来这处废弃村庄的前辈兼朋友。
“你比我更早看过这些记载的内容,料想你早就知晓了这件事,你引导我来此地,应该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想。”
“嘿,的确如你所想的这样,这中间的具体,咱们是有眼可见的,而源头的猜测,是各有各的想法,而是否是后来人借用还是故意披了这皮,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这宅子的主人会以石阵为始,变为以血为祭。”
“以石为阵,通常是用以镇压,书中所写一开始是镇压,而往后变成为祭祀,恐怕也是这所谓的‘神’,彻底压制不住的缘故。此事说起来也当真遗憾,不过石阵也只是低阶的阵法,想要镇压昨晚那条巨蛇,怕也是不能。”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以石阵为始呢?”虚行摸了摸下巴,对此疑惑不已,“是说一开始,这一头巨蛇的力量,并没有如此巨大?可这头巨蛇,可不是三五年就能够养得这么大,这倒是难解了。”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而目前,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尚需证实。”
而沈炎将手里的那一本本记录放置于一旁铺了一层朽烂的暗纹锦布圆桌上,打算起身离开。
“小子,才来这里不久,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去做比枯坐更有意思的事情。”沈炎道。
因着这座废弃的镇子地处群山围绕的腹地,加之建在水边,水汽凝聚而不散,潮湿的腐朽味道也就一直盈聚在此。
此处无人,沈炎可以随意进出。从这处大宅子离开之后,便走进了街上靠得最近的一处屋子,而虚行从宅子里追出来的时候,沈炎也正好从这处屋子离开。而接下来,他开始了自己漫无目的的搜寻。而正因为他这样的漫无目的,让他也摸清楚了这处镇子的规模。
接下来他前往了一处药铺,半仗高的药柜里头,药草保存完整,多年来未曾有过变更的,大概也就只有此物了。而接下来步入的绸缎庄,粮铺,则不见这样的情况,在潮湿的空气当中腐坏成黑色的粘稠样物体,绸缎庄里头的布匹也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沈炎伸手去拉扯一卷布匹,布匹当即传出撕拉断裂的声音。想来是放置太久,柔韧全无。
最后,沈炎走进了一家客店。
步入这家客店之后,沈炎扫视了前厅一眼,随即就走上了客店的楼梯来到了二楼的客房。
虚行在后边跟着,一路看着他在前头探着,见这大步流星的人终于在一处客房里逗留,虚行也就笑道:“你这般又是如何?如此无头苍蝇似地在这里乱跑,可有什么意义?”
沈炎并不理会,在客房当中翻找查视。此处末了,也不放过其余客房。
虚行并没有跟随他乱转的意思,也就在原地等待,而最后,他等来了沈炎一张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又不得其解的脸。
“小子,怎么了?”
“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地整齐。”
“如此又如何呢?”
沈炎面色一缓,对虚行继续说道:“大宅的主人,记录了以数十人的人血为祭,以这样的一种方法来祭祀,必然会惊动这座镇子的人,所以我就猜测,这里的一切,必然会大乱,而我走遍了这半座镇子,除了承受不住潮湿的寝室,房顶倒塌的房子以外,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整齐。”
沈炎想见的,是一片兵荒马乱被什么肆虐过后的场景,而他所探视到的,却是不见半点的混乱。
“这就说明了,这里的人都在按照着寻常时候而生活着,如此也就说,要么他们不清楚此事,要么,他们已经接受了此事,把此事当作寻常。”说完此画之后,虚行试探似地看向了沈炎。
面对虚行列出的这两个可能,沈炎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他再次走进了一旁的客房,也示意虚行一起进入。
“虚行兄你看这里的一切。”他指向了床上,柜子里。虚行前往查看,床铺准备齐全,而柜子里,也摆了几件只有富人才穿得起的绸缎衣裳。
“嘿,真是奇了怪了,既然这里有商队的人来往,为何这条道却没有听那些商队的人提起过?”
沈炎道:“商队的人不提此处,要么是不知晓此处,要么就是不愿提起此处。”
“这里荒废也不过五年,若是不愿提起此处,又是何事,令他们不愿提起此处?”
而唯一的答案,就只有和宅邸主人所做的那件事情有关。
恐怕,他们是因为祭祀的内容,而将这件事当成了一种禁忌,约定俗成地闭口不谈。
虚行有所猜测,也就对沈炎说道:“看来他们是怕了,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心有余悸,也就都不敢再提这件事,可是倒是有一事,我觉得有些奇怪。”
虚行所指,和柜子里那些名贵的衣物有关。
“就算再怎么害怕,这些衣裳可不菲,为何如此匆忙,连衣裳也不带走。若是匆忙,又怎么不见镇上有何处显现出慌乱的景象?逃命可不是什么优雅的活动,手忙脚乱才是常态。看来此处的疑点,甚多啊。”
沈炎也是若有所思,一边思索着又慢慢踱步到了窗台边,推开了窗叶。这一推开,便看见阳光下灰尘轻扬。而沈炎的注意全在这座镇子之中,在这片密密麻麻的瓦沿之下。
“这座城虽然古怪,但还有一处地方比这儿还要古怪,不如咱们回到那古怪地儿,在摸索摸索?”
沈炎也觉得此事甚好。“这里能看能见的,我与虚行兄也已经看过了,回去也无妨,这座城如今疑点甚多,咱们会再来。”
于是两人一同回到了他们落脚的镇子。
镇子集市,依旧热闹。虽说祭祀已经结束,但此处的人对生活的热情,并不会因为祭祀结束而终止。
看着这一片精神奕奕,沈炎从那座荒废的镇子里所带出的凝重,也稍稍被祛除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