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放亮,朱府的下人已起床。银杏和绿桃带着几个丫鬟来到小院儿,围着苦荞,等待她打开木盒,大家都想见识一晚上蜘蛛网结得如何。
夏果毫无兴致,小姐还没起来,她无事可做,回到丫鬟房中懒懒地坐着,想她与乔公子之事。
当丫鬟们打开木盒,看到蛛网又大又圆时,一个个十分高兴,笑声将千里寻吵醒。她睁开眼,发现天已亮。昨晚因为梦醒,搞得失眠,也不知后来是怎么睡着的。
丫鬟们快乐的笑声,感染到千里寻,她爬起床,准备迎接美好的一天。她也想瞧瞧蛛网,讨个吉利。
千里寻身着睡裙,下了床,打开房门。丫鬟们听到门响,都停止笑声,拜见自家姑娘。
千里寻说:“你们继续,别管我,等你们看完,也把木盒拿给我瞧瞧。”
“我们已看完,该去忙,就不在此打扰小姐。”绿桃笑着说完,与银杏带其他丫鬟离开。
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
苦荞手拿木盒,走近小姐:“小姐进屋看,已经入秋,早晨冷,您小心着凉。”
千里寻从苦荞手里拿过木盒,走到屋内,打开,果然在木盒的犄角旮旯里出现一个结了一晚上的蛛网,按照木盒的大小衡量,算是又大又圆。
“你们可真会玩儿,连蜘蛛网都能玩出花样。”
苦荞边收拾床铺边说:“小姐,您仔细瞧,蛛网结得又密又细又圆,看过的人都会得巧。”
千里寻又仔细瞧一遍,的确如此,她把木盒放在一边:“这么说来我也得巧,可我根本不会穿针引线,更别说绣花之类。”
“每个人得巧不同,小姐是在写诗作词方面。”
“说得有道理。”
夏果将洗脸水端进来,听到二人聊天儿,把洗脸盆在凳子上放好,手中捧着毛巾,站在一旁。
“小姐天生心灵手巧,加上后天学习,才能写出好词好诗,跟蛛网没什么关系,我在乡下时见过更大更圆的蛛网,也没见得到哪方面的巧,苦荞姐姐千万不要把普通的蛛网夸大其词。”
苦荞边帮小姐换衣裳,边说:“你这样说多没意思,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习俗。”
夏果继续说:“这习俗一点儿意义都没有,还搞得蜘蛛不得安宁,最好以后能被大家忘记。”
换好衣裳,夏果伺候小姐开始洗脸。
千里寻边洗边说:“习俗能传下来,自有其道理,哪一日消失也有它的道理。习俗在时,该玩就玩,习俗没了也不必纠结,人生啊,顺其自然。”
千里寻擦完脸,把毛巾放在夏果手中,坐到梳妆台前,两个丫鬟又为她梳妆打扮。
千里寻一席话搞得两个丫鬟不好再斗嘴。
为小姐装扮完,伺候她用过早饭。当小姐在书桌前忙碌时,苦荞做茶,夏果在一旁学习。
苦荞做茶时,只要夏果在,她都会坐在旁边仔细观察,今日她想亲自动手:“苦荞姐姐,待会儿我帮你做一盏?”
“那敢情好,我整日为小姐做茶,从未喝过别人为我做的茶,今儿我也享受享受。”
苦荞做好茶后,给小姐端到桌前放好。夏果才坐到茶桌前做起茶来,她按照记下的步骤,一点一点做,倒也像模像样。
做好一盏,苦荞尝后,夸道:“比我第一次做得好。”
夏果很开心,第一次做茶得到夸赞,以后再练练,岂不是可以超越苦荞?
她高兴之余向小姐讨要一本书,拿到丫鬟房仔细阅读,虽然不是很懂,但她读得很认真,无非是希望未来能配得上乔公子。
千里寻趁夏果不在,将刚刚写好的书稿让苦荞送到西三胡同。苦荞收好书稿,套了马车,往西三胡同而去。
千里寻闲来无事,正准备找嫂嫂陈文心聊天儿,却见韦嬷嬷只身前来。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准备去嫂嫂院子里坐坐。”
“待会儿再去,我受夫人所托,来跟姑娘确认个事儿。”
“什么事?嬷嬷屋里说话。”
两人在屋里坐好后,韦嬷嬷不见有丫鬟在身旁,问道:“苦荞和夏果呢?怎么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苦荞出去帮我办些事,夏果在她屋里读书,是我允许的。”
韦嬷嬷责备道:“不是我说姑娘,你再善良,也不该纵得丫鬟忘记自己的身份,夏果这丫头本来就不安分,你还让她读书,往后还不得拿自己当主子?”
“嬷嬷严重,我只不过让她多读些书,往后好帮她找个好人家。”
“姑娘还是别为她费心,这丫头心高着呢?练兵官她都看不上,指不定会看上谁。算了,我们不说她,还是说说正事。姑娘对我说实话,是不是乔家打算到朱府提亲?”
昨日文渊才告诉她此事,没想到韦嬷嬷这么快知道。
“嬷嬷如何得知?”
“看来是有此事。”韦嬷嬷笑道,“昨日你出去逛街,我跟夫人也没闲着,受邀到通判家参加秦夫人举办的七巧茶宴。茶宴间,有人说乔家本来正为儿子选亲,突然停了,让媒婆把各家姑娘的生辰八字还回去,说是乔家儿媳的人选已定……”
千里寻窃喜,乔家选亲虽比不上皇子选妃,可在临安也是件大事,花落谁家除了与家世有关,还得靠运气,没想到她千里寻竟然成为有运气的人。
韦嬷嬷继续说:“后来,提举家的娘子悄悄给夫人说,她听帮乔家办事的媒婆讲,乔家准备到朱家提亲,夫人听后不敢相信,昨晚又不好当众问你,拜托我今日过来问问。”
此事没有必要隐瞒家人,千里寻便将昨日文渊说的话一字不落告诉韦嬷嬷。
韦嬷嬷拍着膝盖,直笑:“呵呵……,要我说,乔家也忒急了些,姑娘刚和离,等半年后再提亲才刚刚合适,呵呵……,也是我家姑娘优秀,乔家怕被人抢先,才急着将婚事定下来!呵呵……”
韦嬷嬷的表现,让千里寻认识到,原来一两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更不好意思表明希望乔家明日就来提亲。
韦嬷嬷又聊了一会儿,也没见夏果出现,走时叮嘱姑娘,不能太纵容下人。
千里寻猛然想起昨日与仪王之约,差点儿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还好早早想起,快到午饭时间,没法再找嫂嫂聊天儿,还是改日再说。
绿桃等丫鬟按时为小姐把午饭摆上,夏果才从丫鬟房出来,伺候小姐吃饭。
她站在小姐身旁,看着小姐用饭,心里很是悲戚,为何自己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而小姐生来就是被人伺候的命?她觉得上天实在不公。
苦荞送完手稿回来,刚进屋,夏果瞧见,不满道:“苦荞姐姐就知道出去玩儿,玩儿到现在才回来,你难道不知小姐需要人伺候?”
苦荞解释道:“是小姐派我出去办事,我哪像某些人,拿本书待到丫鬟房里躲着不出来,搞得自己跟小姐似的。”
“你!”夏果感到委屈,哭道,“我是得到小姐的同意才看书,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不了从明儿起,我不看了!呜呜……”
这顿饭吃得不安宁,丫鬟吵起架来比男弟子还麻烦,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千里寻说:“今儿是怎么了?都吃枪药了?我看你们两个天生不合,要不……夏果,你还是先回望月轩待着……”
夏果“扑通”跪下:“小姐,您别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跟苦荞姐姐吵架,安心伺候小姐。”
苦荞也说:“小姐,我保证再也不跟夏果斗嘴。”
“这就对嘛,你们两个乖乖的,和睦相处。”
千里寻不再理会二人,继续吃午饭。
两个丫鬟立刻变乖,一个夹菜,一个添汤。
时间差不多时,千里寻打算出发到神柳下赴仪王之约。她只让苦荞陪着,吩咐夏果留下看院子,顺便多读些书。
夏果问小姐是不是去见乔公子,得到小姐否认后,她才安心待在朱府小院儿,继续读那些她不是很懂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