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早几年前,从打剿赤开始,城里的国民政府军警特,只有别人怕他们,他们不怕别人。要怕也只怕一种情况——要抓的时候,对方跑得太快。
现在不同了,城里剿赤各路人马中,时而被赤党杀害一个两个。这当中,多数是投向政府的前赤党分子,也有个别的,是忠心耿耿的剿赤能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子就是每天掖上两把枪出门,也难防有人藏在某个暗处,冷不防兜头给老子一闷棍!
而那兰四,要暗算杀人,不知有什么鬼招法呢!”
年三少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害怕。他下令说:“你布置一下,加两到三个人,盯死了兰四的老婆孩子!”
他停一下,沉吟道:“我感觉,兰四没死。假如真地没死,他一定会来上海。”
再停一下,提出一个令副队长听了,心中更加紧张的问题。
“----南江有关部门传过来的情报汇总说,年家围子出事那天那一阵子,兰四已经上了围子城头。
而赤匪大炮轰击之类传言,我看,不大可能是真的。
赤党要有大炮,头一次就不会吃那么大亏----这样看,那天,年家围子城头上,应该有一场杀!那么,兰四是被杀了?
可是,赤党的奸细在城头上,有那么大的力量?
是谁?就是那个小笨?长得挺老实的,一肚子坏水的小笨?
就他一个人?还是有几个?
兰四,是哪一边的?”
年队长的这几个问题,一连串地提出来。
副队长脸上汗都出来了,连忙说:“队长,我这就去安排,加强监视兰四媳妇!”
年三少点点头:“好。记住,兰四的身份死活,虽然都还不明确,但在公开记载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人,不可能死两次!所以,万一情况紧急,不必顾虑,可以开枪!”
副队长心中钦服,“队长就是队长,这看的分析的,交代的分寸把握,嘿!”连忙点头应承,出门安排去了。
值班员打来电话:“队长,到您吩咐的时间了,车子准备好了。”
年三少说:“我马上就来。”
四十分钟之后,年三少在码头船坞上,向一个和他年岁相仿的便衣青年敬礼:“李副处长,您到了。”
李副处长一把握住年三少的手:“年队长,节哀节哀啊!”
他边说,边注意看年三少的眼睛。
人若想隐藏悲欢之情,最难掩饰的,是其眼睛。
经过训练,人能遮掩自己的内心所想,眼睛上一般也看不出来。
其实,那是训练出来的,“心里想另一件事,便能将那一件事情的情感,透出你的眼睛----”,这是一种诀窍。
年三少用不着这种诀窍。
他用的是杀人。
杀了人,觉得多少报了些仇,心情有了转变,眼睛里透出来的光,自然有了变化。
这变化,同样的特工专家李副处长愿意看到。
年三少说:“谢谢李副处长,谢谢夏主任。”
南江行营侦缉处的战绩,使其在本行业中威名赫赫。就是大上海这一块儿的同行们,提起南江的夏李黎等人,都还是服气的。
至于年家围子被破,那一块责任主要在于军方,不在行营侦缉处的专家们。
专家们成天报告的都是:“----赤匪觊觎我剿赤堡垒,正在阴谋进攻----”
其实军方早就提出来过,“派一个营进驻年家围子,加强天险防守---”
无奈年老团总等人完全不同意。
这也是地方实力派保存自己实力地位的本能反应。
所以说,不好追究谁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