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少刚刚从外面回来,路经这间报告室兼审讯室门口,听得里面,那位年轻的“包打听”在向值班侦缉队员报告。
年三少不在意,就要走过去。
每天都有老少“包打听”过来,说上一通这样的报告。绝大多数,一听就是胡扯。
也有能够弄出“赤党名堂”来的,只是太少,尤其最近一两年更少。
仅有的不多的案件线索,也都只是哪一路土匪大盗惹了事,或者某个地方军阀的人弄出麻烦来了,侦缉队打听到了,往警察局一交便算完事。
真地破了赤党组织的案子,当然也不算太少。
但那些,都是赤党内的投诚分子,向政府机构供出来,再由军警特大出动,把已经被卖得干净的赤党分子来个一锅端---再其后,就是皮鞭老虎凳辣椒水,加上枪子儿穿人后脑的具体活儿了----
年三少刚刚走过那门口去,耳朵哆嗦一下,脚下也站住了。
屋里,那年轻的“包打听”正在说最后的一两句话。
“----哥,就这样,这些事情,您听了大概觉得没什么。可是,我敢断定,我想起来的,听那女的说的那个词儿,我自己,以前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老子——我自己也绝对想不出来,人说话,嘴里能够这样顺地溜出来这样的词?您老想想?”
值班侦缉队员说:“这个,有点意思。我待会儿,向队里报告。
你小子,不要掂着那女的好看,再回去看,看得不好,坏了事,你小子的奖金就飞了啊,哈哈!”
年轻的探子陪笑道:“那是,哥,我指着您关照小弟哪。”
他陪笑说着,正要转身,就见正在桌边清理记录,正在要补写上什么的那值班侦缉队员嗖地站了起来。
“队长,您来了。”
年轻探子一转身,看见了这一带大名鼎鼎的区侦缉队年队长。
他立刻来了个不伦不类的立正:“队长,您来了。”
年三少点点头,从值班队员手中接过报告记录,目光扫了扫。
记录上,要点六条,分析点——就是这“包打听”自己的猜想论据——两条。
年三少眉毛一抖:“嗯,不错。哎,怎么不见你说的你听见的那个重要的词儿?”
年轻探子说:“啊,队长您听见了?刚才我报告的时候,说的主要是事情经过,最后才跟值班长官报告这个词。”
值班员立刻点头证实,年轻探子说的是实话。
年三少也点点头,他看见了值班员正要补写什么。
他将记录递回给值班员,饶有兴致地问:“那是个什么词儿,你头一次听人口里说出来?你再重复一遍?”
“是!队长。”年轻探子来劲了,又来个立正,这回站得像样子了些。
他感觉到,自己离奖金,更近了!
“报告队长,那女的说的话头是什么,‘组织上’,后面是什么‘让我照顾你’我想,前面要是人名字,倒没什么了,可要是那个词,这个,那个,‘组织’,-----我可真地敢对天发誓,我这辈子,第一次听人这样说话!”
年三少的目光突地变得极为犀利!
“你说的,不会错?”他的眼睛紧紧盯住年轻的“包打听”。
年轻探子打个寒噤。
他见过年队长这种目光,好像狼看见了前面不远,草丛中的猎物藏身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