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西地潜诏原上,贺州城大捷的消息传来,以然公布于世,夜小四战死。
战死?
她可会战死?
八成是躲到哪个角落里偷着乐去了吧。
可是。
万一,那消息是真的……
不会!
一定不会的。
抬手按上自己微微有些震颤得发急的胸口,他第一次这样安慰自己。
……
龙威大殿之上,年轻的皇帝。
额。
罢朝已经好几天了。
贺州城胜利的消息传来,皇帝一高兴,圣心大爽,龙颜大悦。
给群臣放了七天假,要在宫里举办娱乐活动,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罢朝七天。
说是德妃娘娘说的,叫什么胜利七天乐,这才是对胜利最起码的尊重。
就在群臣无首团团转,群臣懵逼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向被视为肱骨老臣的尚书玉大人也……
病了。
于是,每日尚书府门前都是停满了马车,都是这些朝中的大臣们都站在尚书府门前晒着太阳,讨论着国事家事。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这里当成了朝堂。
这一站就是一上午,然后第二天的同一时间继续。
话说,这皇帝罢朝,尚书令闭门谢客,可算是京城市井坊间的一大“喜”事。
这不,从皇帝开始罢朝的第一天起,一众朝臣便开始自发地集结在尚书府那宽阔的大门外,如火如荼地开起了茶话会。
惠风和畅,艳阳高照,诸位大臣们一大清早便穿戴整齐,坐着自己的专属座驾,奴仆杂役前呼后拥地,颤颤巍巍地向着尚书府门前进发。
此时,安静祥和的尚书府门前,已经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掎裳连襼门庭若市。
各种服色,各种品阶的大人们聚在尚书府门前的空地上,互相鞠着礼,打着官腔,互相捧着臭脚唏嘘寒暄着。
一扫往日朝堂上,严肃紧张垂绅正笏的各种负面不利情绪。
“啊呀呀,这不是礼部尚书冯大人嘛。失敬失敬啊……”
这边一个矮胖的深绯色官服的大人鞠着礼,向对面轿子里走下来的一位同样矮胖的紫色官服的大人打着招呼。
这位紫色官服的礼部尚书冯大人,看了一眼面前寒暄的人,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极其温和近人地点头笑道:
“啊,是贺少监啊,今日贺少监来得很早啊?”
这绯色官服的贺少监面色露出些许尴尬,抬高声音,哈哈一笑,略微有些歉意地道:
“哎……平日里,就一直仰慕大人的风姿才学,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向大人当面学习一二,不胜惶恐,不胜惶恐啊。”
“啊,哈哈哈。难得贺少监有这样勤勉好学的好兴致,好兴致啊。”
礼部尚书伸手摸索着衣襟,抚着自己肥硕的肚子,对这样的马屁他还是很受用的。
响亮的马屁拍过,便开始进入正题了。
这边的贺少监压低声音,凑近礼部尚书,用极小的气声耳语道:
“这个……还请冯大人借一步说话。”
礼部尚书脸色沉静,一挥手,身边侍候的家奴们低眉顺手地退去了一边。
礼部尚书拉着贺少监慢慢地走去了一边的墙角。
尚书府正门,还有陆陆续续的马车赶来。
……
“驾!”
“……驾!”
“……驾!驾!”
伴随着马蹄叩着青石板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焦急驾马的声音响亮地传了过来。
东城门边的众人不禁扭头看去,只见一匹黄颜色的马,载着一个破旧棉衣棉帽,一身家奴打扮的年轻男子。
从人群松散的街角一路横冲直撞,直直地向着尚书府的方向纵马撞了过来。
有些挑着担子路过市民冷不防被这飞奔的马匹冲撞,连人带担子都一起被甩倒在路边,不爽地回头咒骂一句:
“这是谁家的奴才!不长眼啊!赶着投胎啊!”
马上的家奴丝毫没理会身后人民群众的不爽和愤怒,只是自顾自地甩着马鞭,向着尚书府的方向便冲去,只留下一个招摇的马屁股。
然而这时的尚书府门前,诸位大人们还在晒着太阳,喝着茶,轻松愉快滴讨论着国家大事。
这时,一阵急速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挤在尚书府门前的诸位大人们,都循着这马蹄声扭过头去,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个风尘仆仆赶来的家奴,一脸鄙视的神情。
来到尚书府门前,家奴一高跳下马,随手把马匹推去一边。
撸了撸袖子,跨步来到尚书府朱色的大门前。
咬了咬银牙,攥紧了拳头,二话不说。
“咣——咣——咣!”
开始砸起门来。
只见这人一边砸门还一边朝里面大声地喊着:
“玉大人快开门,我这里有北地最新的加急快报,十万火急,人命关天啊!”
尚书府内却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反应。
“哎,别敲了别敲了。这玉大人声明,谁都不见。”
站在尚书府门边上的一群老大人,看着这个身影不胜唏嘘,更有看不下去的老大人耐心地规劝起来。
“尚书大人,大人!救命啊!真的是西地加急快报啊!”
……
尚书府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哎哎哎哎哎哎!赶紧走吧,别在这给人添堵了。”
一个绯色官服的大人不耐烦地冲着这边摆了摆手。
“哼哼,咱们都在这守了几天了,连只苍蝇都没见着飞出来!你还是别费力气啦。”
听到他说完,另一边一个紫色官服的大人连忙附和着说道。
“就是,就是!”
听到有人开了呛,身边的诸位大人们,便纷纷开始联合起来给这位砸门的家奴打起了退堂鼓。
年轻的家奴并不以为然,抬手抹了抹额头上急出的汗,继续砸门:
“玉大人,开门啊!玉大人!快开门啊!”
周围的朝臣大人们,看着他如此执着,劝也劝不得,都纷纷摇头叹息,退去了一边,开始无视他。
“玉大人,北地三个州,连日来普降暴雪,大雪封门啊!”
家奴似乎也没了力气,一脸失望地慢慢滑倒,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沉沉地说着。
周围的大人们嗤笑一声,纷纷扭过了头。
这种事,一年不知道要发生多少回,要是每一年每一次都要跑来汇报一次,那可真有意思了。
“州中百姓,断米断粮,被困城中。冻死冻伤数百户,剩下的人就快饿死了啊!”
家奴说着,低下了头,那声音开始打颤,听起来瓮瓮的。
周围的高官大人们突然扭过头来,愣愣地看着这位家奴。
冻死冻伤数百户?
“玉大人,大雪压垮了数百间民居,人们死伤无数,无家可归了啊!要是再拖下去,怕是三个州郡都要渺无人烟了呀!”
家奴抬起头来,仰起满脸纵横的泪水,抬手拍上尚书府的大门。
三个州郡都要渺无人烟了?
周围的大人们坐不住了,立刻纷纷起身,向着家奴的位置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北地雪灾?”
“这么大的事,朝廷竟然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
……
同一时刻,越国皇宫后侧的星辰阁。
此时的星月阁大门紧闭,完全听不到城东尚书府门前的喧闹。
青烟袅袅的内间里八窗玲珑,清香悠远。
此间,一张条形方案隔开安静对坐的两个人。
一个浅月白色带八卦图形衣服的长发男子,似笑非笑地依在案桌上,手里拿了一支竹制签子。
而他对面,正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发福的身形,看起来大腹便便,身材十分魁梧,穿了一身家常的便服。
下巴上留了些琐碎的胡须,一双轻轻眯起来的眼睛颇具审时度势之气。
说得通俗些,这人一眼看去,真像只见风使舵的老狐狸。
不用多说便知道,这位中年大叔,便是那个称病在家盖不见人的尚书令,玉大人。
原本以为玉大人此时此刻应该卧病在床气若游丝,身畔丫鬟夫人小妾端着药碗团团转,他则是本人手帕捂嘴咳嗽声声震天响。
可惜,他却金蝉脱壳,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尚书府的后门跑到了这皇宫后面的国师府,陪着国师大人抽签子。
尚书大人端起面前的茶盅,抿了一口。
国师大人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一双女气十足的眉眼眨了眨,便抬起嫩葱一样的手,把手里的签子“啪嗒”一声撂在了案几上。
玉大人立刻放下了手里的茶盅,一脸关心地出声问道:
“如何?”
只见面前的国师大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思索了便可,斟酌着语句,缓缓开口道:
“的确是与那妖孽有关。但并这不是主要原因。”
这样说着,国师大人一抬手张开衣袖,熠熠然起身,衣袖一挥。
只听“咔啦啦”一阵奇巧机括响动之后,他身后的巨大松鹤云烟屏风当时向两边分开,竟然露出一幅湛蓝底色的星空图。
图上牢牢吸附着无数颗大小不一,晶莹剔透的宝石制成的星子,正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移动。
而这星空图上,最吸引人瞩目的便是用五种颜色的宝石雕刻成的五颗星星。
其中,红色的帝王福星正骄傲滴立于北天,于高处俯瞰身下的万千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