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山龙这么快就挡不住铁臂刘,因为他的兵器是月牙铲,腰刀只是个备用。
钻山龙正是接到了菊花楼和客来居的情报,带人来了五婆镇,一见这两处都没人,心说人已经走了,来找张放时托大将兵器留到了菊花楼,没想到敌人都在这里,打架时想到武器不对,一句话没说完铁臂刘就在动手,并且全力相斗,任凭钻山龙久经江湖,这时也有些发懵,死得冤。
张谦从外面回来,叹气说道:“虽则四下里无人,只是那些客人看到了周老三在这里闹事,怕是要传遍了。”
铁臂刘道:“先杀了这几个,给他来个死无对证。”
“你这人甚么人哪?动不动杀人。”小娘子心直口快,看不惯铁臂刘这个杀人狂魔!
铁臂刘最怜香惜玉,虽然不认识小娘子,也是对她甜甜一笑。
钻山龙带来的三个人都被捆作一团,一个说道:“这位张三爷,俺知道你是中原义侠的兄弟,大名鼎鼎的病罗汉张三爷。俺们只是个喽啰,跟着混口饭吃,就算不得庄王的人!你老人家行侠仗义,不伤害无辜,求你放了俺们吧?”
另外两个跟着哀求。
小娘子这些时间耳朵里灌满了义侠金伯年和病罗汉张啸天的名字,闻听喜出望外,上来对张啸天一个万福,脸红说道:“小女子实在不知道是张三爷来了,万望赎罪。”
张谦一把拉她起来,得意着说:“张三哥是咱的头领,一家人不必客气,你以后莫胡说便是。”
张啸天只是一点头,对俘虏说:“你们跟他一同前来,不是头领也是亲信,说实话便饶了你们,不然休想活命。”
三人将事情作了交待。其中两个是喽啰,跟张谦动手的是钻山龙新认的四寨主,武功比三寨主张放要高。
上次玉石公与钻山龙一番打斗,钻山龙不只带了手下和绿林帮手,还把两队陷阵军都调来,不想客栈里的江湖人也多,除了玉石公和黄昏鹤,不少要去浣山的江湖人聚集在这里,正是天高皇帝远,又都心里憋满了气,哪里还怕杀人?一番打斗十分激烈,陷阵军英勇顽强,全部伤亡,钻地龙的二寨主也丧了命。
处理完这些人,大伙儿回到楼上,商量下一步行动。
解救于挽云是第一步,显然不能硬来,要用计谋,然而蓬头狮子焦触是川陕数一数二的强盗头子,自己本事大不说,手下有不少能人,冲天鹰毕节是中原以北的黑道巨擎,做过无数案子,是个举国轰动的巨盗,要从他们手里救人简直有劫天牢的难度!
几个人绞尽脑汁,办法想了不少,真实论来却无一可行,于是一筹莫展。
将近亥时,客人走完了,张谦正去关大门,一位客人进来。客人带着面罩,长身站立笔直,身上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客人是要住店,或者吃饭?”张谦问道。
来人不说话,眼中一道目光射来。
张谦心里一动,口中念道:“锦衣玉食终是客。”
来人跟着一句:“风餐露宿任我行。”
张谦面色大喜,冲他一拱手,先去关了屋门。
来人不待张谦说话,直接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说道:“我饿了,来两个好菜,一壶好酒。”
他全然没了气势,如同泄了气一般,看得出是十分疲惫。
张谦叫小娘子起来炒菜,上楼来叫过张啸天,悄悄地说了。张啸天就要下楼,张谦要他等等,自己先去试探一下。
锦衣卫与群雄的联络是高级的机密,最初只有向举人一个人知道,张啸天也是知道不久,目前连林峰都在瞒着。
张啸天想到了锦衣卫的人要来这里送信,他跟张谦一样不信任这些人,张谦这样一说,他便依着行事。
张谦将酒菜端上,想到这位客人难伺候,待他一番狼吞虎咽过了,这才说话:“大人可有情报送来?”
“楼上的是甚么人?”客人不答反问。
“自己人。”张谦露出一脸谄笑。
来人瞪起眼睛,忿然说道:“好你个张谦,居然对我欺瞒!”
张谦料定此人是锦衣卫来的信使,但是心里纳闷,往日的信使可没有如此威严,更没有这多是非。
“不敢不敢。”他脸上堆笑,心里却想你不过是个送信的,我为何要对你说这些?
他没有张啸天知道的多,只知道有人送信他接收,没人说这个事也能反着来,因此不说,怕万一出事。
来人指着他的鼻子怒道:“若是出了事,有人找你的麻烦,可不要后悔!”筷子一丢,起身便走。
张谦心说不好,急忙跟上去,见来人径直拉开门栓,心里一急,一把搂住人家的腰,然而没容他抱定,来人扭身胯部一撞,张谦感到一股大力击向小腹,身子向后倒退,“咣当”一声撞到柜台,上面的茶壶跳起来,盖子先飞了,壶口向下直扣在头顶,浇个正着。
今儿的茶壶倒了霉了。
“这可真准!”来人一看感到十分解气,哈哈大笑起来。
小娘子闻声跑进来,来人厉声喝道:“娘们回去!”
小娘子吓得扭头就跑,心说今儿来的都是些甚么人哪,一个比一个吓人!
楼梯上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张啸天一步一步下来,淡淡地望着来人。
来人眉毛一挑,做手势要张啸天坐下,自己从柜上拿了两只碗,将壶里的酒倒上,扯开了脸上的面罩,端起酒向张啸天说道:“病罗汉是条好汉,在下敬你一杯。”
“你是何人?”张啸天眉毛一挑,一动不动。
来人脸形略长,右面颌骨往下一条好长的刀疤,长长的一道鼻梁,眼睛不大却目光坚毅,身上散发出一股煞气。
来人小声说道:“在下郑武扬,八年前你可听过郑伦的名字?那是家父。”
张啸天思索片刻,确认武林中没有郑伦这个人物,正在摇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可是汉中卫那场冤案的郑指挥使?”
“你怎知那是一场冤案?”郑武扬追问,露出十分期待的目光。
张啸天稳稳说道:“杀百姓冒功这等事本不是常人所为,何况此事查无实据,最后不了了之?”
二人说的案子那时是举国轰动!案犯郑伦时任卫指挥使,据说他是因剿贼不利,暗暗与山贼私下交易,堂堂一位将军级的人物居然做出屠戮百姓冒充人头的巨恶之事!事情一发,郑伦立刻被捉捕进京,不久死在牢里,他手下的一众军官也被查办,这些人死不认罪,无奈只有从轻处理,一件大案闹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最后不了了之。
“店家,拿酒来!”郑武扬大叫一声。他的眼中闪出泪花。
张啸天确认他不能说假话,端起碗来道:“有幸结识老将军之后,张啸天深感荣幸。”说罢将酒喝了。
“来了!”小娘子又炒了一只山鸡,将方才的菜热了,一并端了上来。
郑武扬早已戴上面罩。他倒了满满两碗酒,端起一碗道:“庄王这厮不仅害了家父,还斩草除根杀了我大哥一家,我与他不共戴天!”
说着一拳砸在桌上,酒菜洒满一桌。
小娘子只得又过来收拾。有张啸天在身边,她不干了,向郑武扬怒声训斥:“好你个没脸的人!给你好吃好喝你到处乱打,你还打俺男人!”
郑武扬要发脾气,张啸天拦住说道:“弟妹暂且回去,郑兄何必这样生气?”
“哎”的一声,郑武扬恢复了一些理性,依然恨道:“庄王狠,终究没算到有我!对了,张三哥还不知道我,柴三成领巡察之职,郑某是他的同知,各路人手都是我来调派。”
同知就是副手,尤其此人是个实权人物。张啸天感到要来好事,因拱手说道:“我的兄弟被他们抓了,明日我要救人,郑兄可有良策?”
“义侠这次大战庄王,令庄王颜面扫地,损兵折将,为我出一口恶气,也为家父雪恨,在下干了此杯以示谢意。”郑武扬并不回话,将酒一饮而尽。
张啸天只有陪他喝酒。
郑武扬又吃又喝,这时停下筷子,摩拳擦掌说道:“张三哥的事便是郑某的事。”
张啸天蹙眉,心想他这是要跟我一同去拿刀砍人?他带再多人去都不行,人家要撕票。
郑武扬望着张啸天笑了,又叹气说道:“可惜我是个朝廷命官,不能跟着你乱来,救人之事只能张三哥自己想办法。”
张啸天脸都绿了,真想一脚将他踢出门外!这是个混蛋,大混蛋!
郑武扬显然看出来张啸天的情绪,却厚起脸皮说道:“张三哥,我只能告诉你一些事情。一是黄杰一行已被歼灭,他不能与你们平反昭雪,甚或此事要对你们不利。不过……似乎尚有活口,我正派人寻找。”
张啸天脸又黑了。庄王居然有能力追捕黄杰一行,还把他们灭了,这是派了哪里的高手?
郑武扬微笑道: “参与正阳观战事者俱是南面的黑道与绿林人等,可有几个北方枭雄?”
这个人如同别人肚子里的蛔虫,张啸天心中所想被他猜个正着。
张啸天顿开毛塞。的确如此,天狼会众人,千山王兄弟,马九娘一帮人,甚至第一次在正阳观向黄岳动手的几位高手都是中原以南的江湖败类,相比之下,中原以及北方的武林中人反而更多,难道他们都集中在了这里?
郑武扬严肃说道:“灭掉黄杰的这些人,一小半回了庄王那里交差,一大半人就留在扇子坡,这里面有真正的高手,我想你们来人不多,定然义侠没来,如此你们十分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