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萤动,杀喊震天。
发生战事的巫峡支流水势平缓却迂回曲折,两岸峭壁对峙难以攀爬,高处俯视的濮人速氓看得出,且战且走的战败者正在艰难寻找可以靠岸逃生的着陆点,着火逃生的独木舟犹如渺小的萤虫。
速氓心想:“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巫峡主流被巴人赶入这个巫峡支流的。”
“傻瓜,立即灭掉你们4人手上的火把!他们可以抬头看到我们的!”
一个声音从速氓4人的身后响起,受惊的4人回首一看,发现是嚓西。回过神的4人立即把手中的松脂火把熄灭,此刻的速氓发现,嚓西的腰胯已经没有原本系着的麻绳。
“跟你同组的3人呢?”速氓问。
俯视战况的嚓西说:
“我自己砍掉了麻绳,让他们全部人原路退回去了,我们5个人现在也应该走了!”
速氓为首的4个濮人沉默,他们重新俯视脚下的战场,不愿走。
嚓西催促道:
“4位兄弟,战况已经探明了,他们对我们200人取盐队没有构成威胁,是时候回去给使者(夏铭一)复命了。你们4个人难道想顺着陡峭的崖壁滚下去?若真的那样做,没等你们摸到水面,已经摔成粉身碎骨了!”
速氓不死心道:
“这段巫峡支流有独木舟可以靠岸的地方吗?”
嚓西不耐烦道:
“有!如果我没记错,逆流而上有一个没有峭壁之靠岸点……不过,你们的水上同胞很难撑到那个靠岸点。”
眼睛通红的速氓再次俯视战场,只有一只眼睛的他已经看出,自己的同胞们断没有反败为胜之可能性,在那一条巫峡支流上,疑似濮人所有的各艘独木舟已经被凶悍善战的巴兵分割包围,萤虫般的独木舟正漫无目的地各自突围。
看到速氓等人仍然不挪脚步,嚓西终于急了:
“你们的同胞没救了!我冒死攀爬来这里找你,就是不想你们4人把命丢在这里!你们再不走我自己走了!”
话毕,嚓西果然转身朝原路返回,擦掉眼泪的速氓4人遂无可奈何地跟随嚓西离去。
……
残月,晓风,浓雾,石岸。
两艘舟体泛黑的独木舟颓靡无力地搁浅在巫峡支流的某一石岸边,看上去了无生气的,它俩刚被侥幸脱逃至此的濮人们丢弃于原地,舟上还残留着逃跑濮人之气息与温度。
它俩之所以泛黑,是因为被残酷的战火洗礼过,舟身上皆布满了巴人的箭矢,更多的濮人独木舟被焚毁于逃离巴人追杀之水路上。
这正是嚓西向速氓4人提过的“没有峭壁之靠岸点”。
两艘独木舟的主人是谁?他们去了哪里?
旁!旁!旁!旁!旁!旁……
迷雾中,巴人的独木舟陆续赶至,杀气腾腾的巴兵敏捷地从独木舟上翻身踏水,践着江水登上残留血迹的石岸。
旺!旺!旺!旺……
一只自小被巴人驯服的黑猎狗跟随巴兵登上石岸,它先是嗅了嗅石岸残留的血迹,然后围着被遗弃的两艘烤焦独木舟转了转,最后,它朝着浓雾中的某座看不清之山峰狂吠。
又过一会儿,一名挺着“将军肚”的巴人统领于卫兵搀扶下登上石岸,他的双脚没有被江水浸湿,很干爽,一名年轻小兵在其离开独木舟时俯身于冷冰冰的江水中,以自身后背为“登岸石”,供该名肥统领使用。
与野人部落不一样,晚商的巴国是等级森严的奴隶制帝国。
登岸的巴人肥统领朝狗吠方向指了指,大声下令道:
“濮人应该往那个方向逃了!你们给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