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为妻幸福不再考
书名:成败人生路 作者:书呆子 本章字数:8208字 发布时间:2023-11-27

第四十章  为妻幸福不再考    

恢复高考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当然也吹到了临江。原来说推迟半年的高考,谁知一推迟就是十一年半,同学们盼得太久了。不过不管怎么说,高考还是恢复了。人们议论着,不少当年的老三届高中生串连着、商量着,打算去参加,向河渠也有这个打算。

消息传来后向河渠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曹老师一个电话传去了他的办公室。曹老师现在在地区农场、农科所、农大三个单位合并一体的大单位任办公室主任。该单位与沿江公社毗邻,向河渠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曹老师将通知精神说了一遍后说:“大学是国家培养人才的最为重要的地方,运动停办大学十来年,使人才掉链脱节十来年,从而严重影响了建设的速度。粉碎‘四人邦’刚一年,就把恢复高考放到重要议事日程上,足见中央对这件事的重视,我们也要引起极大的重视。

大学又是人才成长的摇篮,在人生路上上不上大学结局一般都是不一样的。为了实现人生价值的最大化,我们要千方百计争取上大学,今天找你来就是为这事。”

向河渠说:“消息对我来说有些突如其来,但很容易对待。因为上大学原本就是上高中的目标,运动一暴发,目标没了,现在机会来了,当然去考。只是有些实际困难,主要是书没了,被老娘拿去换了盐。”

曹老师说:“象你这种现象可能不属个别,设法找一找,我也帮你找找看。回去与沿江的同学串一串,一是动员大家考,二是收集书交替使用,一套书三五个人轮着用还是转得过来的。”

回站后将情况告诉了徐晓云。徐说:“我就不考了。一来再有几个月老二就该出世了,总不能带着个吃奶的孩子上学吧?二来这么多年没怎么搬弄书本,肚子里没货,考也考不取,不去出这个洋相。你该考,原来基础好,再理理完全有把握。至于书,别担心,你的老同学卢光启是我表哥,他当兵去了,书在家里,我去拿来就是,明天就能帮你拿到。”

家里对考不考意见不一。老爸的意见该考,他说:“上与不上大不一样,儒国儒仁靠文化吃饭,本队里那么多年龄相仿的人哪个及得他俩的?别说其他前途了,拿的钱一个能抵没文化的两个,是不是?”

老娘说:“一去就是四年,你的身子虽说没什么大病,但总是这儿疼哪儿痛的,肠胄毛病长年不离,我更是个病身子,干不了多少活儿,让莲子一个人拖着两个老的两个小的,这四年的罪怎么熬?”

老爸说:“只要咬紧牙关总熬得过的。要知道毕业以后可是几十年的好日子啊,帐哪头大哪头小,你还分不清?”

凤莲跟婆母的顾虑不一样,困难不小到不怕,当年她爸死后,全家的困难不小似婆母说的。不,不是不小,而是更大,一个寡妇拖带三个不会做只会吃的呢;而这儿,两个小的不烦神,老的,老头的工资维持全家的生活不成问题,两个老的也用不到她去伺候,个个都能自理。婆婆能去队里做做轻巧活儿,多少挣点工分,老头还在被借用,有多大困难熬不过?她才不担心这个呢。惹她担心的是另一层,她怕丈夫会变成另一个陈世美。

别看丈夫并不主动去拈花惹草,可偏有花草来拈惹他呀。别的不谈,单这徐晓云就让她担了八蒲包的心思,到外头去上学、去工作,就不会有女人来招惹他?万一变成陈世美,她跟孩子怎么办?但这心思说不出口,因而当婆母征求她的意见时,只说了两个字:“随他!”

大丫头刚上学,听人们说上学就要一直往上,一直上到大学毕业才能有出息,她将来也是要上大学的,她说应当考。馨兰不懂什么考不考,但听说考上了爸就不在家了,嚷着说:“不考!不考!”

向河渠是准备考的,除了老师说的道理外,晓云的分析更是实实在在的事实。晓云历数了向河渠回乡以来的往事说:“因为你不愿逢迎拍马,不懂得官场的钻营,要想在社会上有所作为,除了上大学后钻研学术,是没有其他途径的。”说到经济问题,她说她一个人可能担负不起,但可以找曹老师、找相处要好的又没有考取的同学来支持。

向河渠承认晓云的分析切中要害,为实现人生的价值,不白白来世上一趟,决定考。经济问题不大,毕竟老爸还有工资。对于晓云的表态,他说建房垫的钱还没还呢,再说你已有家室有孩子,不能再拖累了。”

不知从什么渠道听说向河渠将参加高考消息的严良朋书记给农机站姜大兴打来电话,让派人替换向河渠,以便集中精力复习。姜大兴满口答应“近几天就派人”。放下电话来到仓库,见向河渠正在看书,没等他开口就说:“舆论,书记电话让派人替换你,你看哪个合适?”

向河渠一愣,说:“我没有这个打算啊,书记怎么知道的?”姜大兴说:“不管他怎么知道的,只说谁合适吧?”向河渠说:“用不着替换,我边干边复习,没事儿。”

“脱产学习精力更集中啊。”“还在打算考时我就分析过了,复习的任务并不重,一个月足够了,不需要脱产。这段时间工作并不忙,边工作边复习,劳逸结合,更容易学得进,让徐晓云在高峰期再插空帮应付应付,就行了。整天扎在书里,太紧张了效果不会好,所以就没申请脱产。再说另外请人替换,单移交就得好几天,不合算,就不用烦神了,谢谢领导的关照,帮交代一下徐晓云就行。”

“学习的事你有数别人没数,怎么办,随你。你这么说我没意见,就按你说的回复书记啦。”“请代向书记说声谢谢。”

徐晓云听后不能理解向河渠的做法,她说:“逞什么能?复习时间越长越有利,为什么能脱产不脱产?别以为基础扎实就自高自大,你不是说过中考时因为自恃成绩好,考前还买本小说阅读,以致没考上高中吗?这教训忘了?”

向河渠介绍了童凤莲的神色和表态后说:“从她内心是不希望我考的,只是表面上说不出口。我整天拿着书本在她眼前晃悠,心上能快活?不脱产,回家不带书,眼不见心不烦,不更好?”徐晓云盯着向河渠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向河渠以为他每天上班,不带书回家,不在站上住宿,可以让童凤莲眼不见心不烦,其实不然。有一天凤莲梦中的抽泣和情绪的丧魂落魄使向河渠怀疑自己决定性正确性,建安送来梨花的信,更动摇了考的决心。梨花在信中说:“考与不考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全家,尤其是你与凤莲姐夫妻俩的事。夫妻关系在所有人际关系中是第一位的,可惜我懂得这一点迟了几年,要不然是不会有我们之间的悲剧的。你无论如何要求得凤莲内心的赞同,千万勉强不得。宁可不考,也不要违背她的意愿,千万!”

第二天他将不考的念头告诉了徐晓云,并给她看了梨花的来信。沉吟了好一会儿,她说:“这是事关你和家庭的大事,怎么办都有利弊两端。梨花的主张与我的想法不一样,我也说不清到底该怎么办?你自己想想好,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

这一整天向河渠是在恍恍惚惚中度过的,最终想通了:33岁的人了,等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再从头干起,想干出点什么来,恐怕要到40岁向后了。这么多年凤莲怎么过?要是她心甘情愿倒还好,如果是梨花,那无疑会全力支持的,可她是凤莲呀,是不大会,不,是不会心甘情愿的。

夫妻关系在所有人际关系中是第一位的,这话说得是多么地好哇,她心不甘情不愿,我何必考呢?不考就不考吧,顺着她的心算了。

决心既下,又知道向阳大队的顾荣华还没借到书,回家的时候就拐进了顾家,将书转借给顾荣华。

喜出望外的顾荣华问他怎么不考了,向河渠说了凤莲的态度。顾荣华说:“那怎么行,前途要紧啊,让我妈去劝劝,凤莲还是蛮敬重我妈的。”

“算啦,她有她的想法,老老小小都要她一人照应的话,也确实困难。我不能只顾自己的前途而不顾她的难处吧。打个退后算盘,譬如高考没恢复,不也要过吗?”说罢转身就走。

顾荣华不让,一把拽住说:“正盼着你呢,海狗吃过没有?”向河渠摇摇头说:“别说吃,听也没听说过。”“那不正好,坐下来尝尝。回回来总是屁股不沾凳就走,挺让人过意不去的,今天碰上了还想走?不行,尝尝,喝口酒再走不迟。”

一碗红烧海狗端上桌来,两人各喝了一口酒,顾荣华伸筷笑着说:“尝尝,看滋味怎样?”向河渠夹了一块,品了品,是海鱼的味儿,说:“跟干海货鱼品不出多少特别来,与狗肉比,要差得远些。”顾荣华说:“也差不到多少,但价格就小多了。”

两人吃着说着,顾荣华很为向河渠的打算感到遗憾,说不应该不考。向河渠说夫妻一体,不能不考虑对方的感受。顾荣华认为童凤莲知道他的决定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从常情上讲应当支持。向河渠说先这么做下来,看她的反应再说,绝对不勉强。

向河渠的晚归,还带着酒气,让童凤莲很不高兴,没好气地责问,等听清了原委,她沉默了:这个男人,说他对自己好呢,跟那个徐晓云那么密切:他调到公社,她也到了公社;她到了农机站,他也到了农机站;听人说她能插到沿江来,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他同她的关系一直让她又气又恨又没办法,也拿不到把柄。除了这一点,八年来对自己是知冷知热的,但决定了的事情她却无法改变,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很固执。这一回怎么——?凤莲又睡不着了,这才是让他考,心里难受;不考了,心里也不好受呀。

向河渠多喝了点酒一觉醒来已是半夜了,发现凤莲翻来覆去,感到奇怪,手肘触触她问:“不考了,又怎么睡不着了?”

凤莲翻过身来面对面地说:“我在想,你的同学都去考,就你不去,将来他们在外头做大事,你还在乡下,肯定会抱怨我小鸡肚肠的。”

“不!她说得对,夫妻关系应放在第一位,我应该首先考虑你的疾苦。”

“她?她是哪个?”向河渠脱口说出了“她”字,引起凤莲的警觉,可听她说的话,又减少了敌意。

“她就是王梨花,今天来了信。”向河渠并不后悔脱口说出了“她”,索性说,“你不知道她一直鼓动、劝说我要对你好,一定要搞好夫妻关系,一定要与你心心相印,她也千方百计地与丈夫搞好关系。她说你是我生活中的另一半,要尊重你的意愿,决不可只顾自己。她说一定要求得你的内心赞同,千万勉强不得,宁可不考,也不要违背你的意愿。”

沉吟了一会儿,凤莲叹了一口气说:“她说得对,你是我生活中的另一半,我不可以只顾自己。还是去考吧。”

“从机粮磨糁到买东买西,从照料老人到拖拉小的,从下田干活到家里家务,你一个人撑得住吗?”

“撑得住的,那年我爸死时我八岁,妹妹三岁,哥才十三,一年当中死了爸和奶奶,那日子才苦呢,我妈都撑过来了,那时候谁帮她呀?与妈比,我受这么一点苦算不了什么,你放心去吧,只要别做陈世美就行。”向河渠将右手伸到凤莲项下,左手揽腰稍一用力,紧紧抱住妻子,什么话也没说,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一套书两人用是完全可以的,谁能同时看两本呢,顾荣华很高兴向河渠能参加高考,徐晓云就更加不用说了。

仓库工作并不怎么繁重,忙得有规律,主要是刚上班时的领料和下班前的送产品。质量检查不属仓库,除了这两个时段,事并不多,当然全社的柴油也由农机站分配,油船到了,各大队坐机、手扶拖拉机都要来领油,那会忙得不亦乐乎的,徐晓云就在忙的时段来顶班。一揽无余地全面负责,不让向河渠插手;不忙的时候让向河渠边复习边工作,以工作代休息;她回去忙她的那一摊子事。因为过去民兵整组期间都是徐晓云代班的,现在向河渠复习迎考,徐晓云来帮忙,谁也没感到不妥,觉得很正常,也没有什么闲话。

只要不是值班,向河渠都回家住,晚上也不带书回去复习,怕刺激凤莲。他知道尽管凤莲同意他去考,骨子里还是希望他考不取的。这些时农村不忙,不过地里不忙家里忙,买回的二百捆芦材需制成芦菲卖掉,才能换回钱来。

向家的经济此时在全队数第一的好,父子两拿工资加上婆媳俩的劳动报酬,还有两只猪的肥料钱,只负担两个小孩儿,算达到史前的鼎盛时期。尽管这样,由于当时全国上下的普遍贫困,也只是比一般农民稍好一些而矣,算不上手头宽裕;因而对能抓的收入还是不肯放松的。当地紧邻江滩,芦材是一变钱的重要来源,凡稍有点头路的都去设法求购,向河渠凭着人际关系也搞到一些,所以通常这期间一下班回家后就是或破芦材,或上大场用石磙轧芦篾,就连复习迎考的当口也没例外。

这一天他又来了,凤莲说:“离考没几天了,看你的书去吧,这儿我一人能行。”向河渠说:“整天看书头也疼,干干活儿有利于头脑休息。”

凤莲笑着说:“考不取可别说我拖累了你。”向河渠也笑着说:“我是何许人也,区区高考岂能难得住我?”

凤莲边将拉磙子的绳索交给丈夫边笑着说:“考取了再吹不迟。”就翻铺在地上的芦篾去了,累了一天的她巴不得丈夫来替替手脚呢。至于取不取?管他呢,不取更好。

一个多月的复习结束了,大家来到临江县中参加考试。卷子一发下来,向河渠愣住了。怎么,太难了?不是!是太简单了。这就是高考?这样的试题值得花整个月的时间去复习?

向河渠不知道十年运动,国家人才脱节,十年运动,教育战线上学生学业荒芜。在他看来简单的试题,不知多少人搜肠刮肚无从下笔呢。

老高三是十年运动仅存的硕果,而他又是老高三的学习委员,深得各科老师青睐的高才生,自然能应付裕如了。话说回来,老高三也不总是能应付裕如的,一得看基础扎实不扎实,二得看临场发挥和应对态度。褚国柱是《红联》司令,原应六五年高考,为求高考稳当,以生病为借口,休学后重读;顾荣华是蒲中学生会主席,也非泛泛之辈,可上考场就不如向河渠。向河渠在语文试卷答完后还有余暇,就用《沁园春》词牌,以高考作文试题为题,填词于作文空白处,而褚、顾二位对自己的成绩能不能上线还毫无把握,以致在考试结束当晚,褚国柱问:“回去以后问起考得怎样,我们该怎么回答?”向河渠说:“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除非不依分数录,依分数录也录不到的话,那就犯了怪了,是命该如此了。”提问的褚国柱、下床的顾荣华一个也没吭声。

没过多长时间,公社秘书就传来了消息:总分400分为满分的高考,向河渠得了386分,名列全县第二。好家伙,名列第二!连严书记都打电话表示祝贺。秘书说她女儿考得也不错,250多分,可向河渠是她女儿分数的一倍半还多几分,不愧为秀才。从此“秀才”这个外号传遍了沿江,几十年后不少人仍然记忆犹新。

向河渠考了386分的消息传到了队里,大家纷纷对向河渠父母和童凤莲表示祝贺,二老也高兴万分,只有凤莲心头一紧,犹如失落了什么重要的珍宝。本来她见顾荣华、街上的褚国柱,还有她娘家队里的孙汉成都请假在家中全力复习,准备考试;而她那个书呆子每天照常上班,晚上还回来与她一起干活儿,满以为他考不上的,偏偏还考了个上游,这一来真要离开她了,你叫她怎么欢喜得起来?可不高兴尽管不高兴,还得装出个高兴的样子来,不但要装给外人看,还要装给公婆看,你说别扭不别扭?

常言道天道忌全。向河渠考得好,却未被录取,为什么?体检过不了关。说向河渠身体不好,没有多少人肯相信,他自己也不信。一年到头几乎不生病,能吃能睡也能干。在生产队挑粪无须挑串担,到农机站卸油,三百多斤的大桶油,他与工人一样,一人一桶,从几百公尺的路上滚到库房前场上,两手一提劲,桶就竖直了;练石锁、捏石粽、拉拉力器,还有从六岁起就开始练的健身武术,样样能行,这样的身体会不合格?

其实体检时就已感到不对劲了:查胸腹时,当一位医生边查边问可曾生过什么病时,他还吹牛:“吃得饱睡得着,除了饿病,其他没病”。奇怪的是那医生查过以后并没叫他起来,又找来一位医生复查,又来一位,一共来了四位。这一下他感到有问题了,便找老爸在县人民医院当医生的朋友的儿子去打探,结果是那位医生按规定回避,没参加体检;回来后到医院请主治医师顾天生一查,说是肝大三公分半,二度。肝大三公分半好懂,二度是什么意思?顾医师说:度指硬度,喏,他手指点点嘴唇,说象嘴唇这样硬的叫一度,又揿揿鼻尖说二度,再指指额头说三度。他说要是先从他这儿预查一下,是有法子蒙混过去的,现在不行了,大学上不成,还得赶紧治,先吃六个月的药,明年保证没问题。

瞧瞧,倒楣不?大学的饭没吃上,药倒吃上了,向河渠那个气哟,没法说。这边向河渠气坏了,那边童凤莲可乐坏了,眉头舒展了,脚步更轻快了。向河渠看看凤莲的神态,暗自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将今后的考试也叹掉了。这是后话,不提。当晚他在诗中写道:

   高考全县第二名,大家祝贺喜盈门。谁知体检卡了壳,肝大肝硬气煞人。

   这边气煞向河渠,那边凤莲乐开心。眉头舒展脚步快,体态轻盈焕青春。

   一声长叹罢罢罢,她能幸福我高兴。明年不再赴高考,大学美梦寄儿孙。

第二年曹老师劝他考,他说:“王梨花说夫妻关系是所有人际关系中第一位的,可惜的是她知道这一点迟了几年,以致造成了我与她的悲剧。她说考与不考不仅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还有凤莲。她要是不赞成,就宁可不考。去年我考她勉强同意,体检不合格,她喜出望外,我知道她是不同意我考的,所以就不考了。”

老师一愣,说:“这么说,我就不好说什么了。”

为公事到扬州持曹老师的信拜见风中老校长,在谈及高考话题,向河渠是这样告诉老校长的:他说为人活在世上最为重要的是做一个真正的人,担当起他应负的责任。不错,上大学可以掌握更多的知识,取得一定的资历,在人生的征途中比不上大学更易获得事业的成功。可是眼下老爸身患癌症,母亲体弱多病,两个孩子幼小,经济收入只能说勉强可以维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只顾自己的前途去上大学,家庭的重担全靠不识字的妻子来承担,她怎么挑得动?他说他好比是一只拖头,后边有驳子舢板一大串,拖头不拖,驳子舢板就无法前进,这不是三五天,十天半个月一咬牙就能闯过的难关,是三四年,甚至更长的艰苦岁月,我不能只顾自己而丢下该我承担的责任。向河渠的这段话在诗中也有记载,诗题为《下定决心不再考》,诗云:

  做人就得做个人,担当自己的责任。目下老爸患癌症,老娘体弱又多病。

  两个孩子还幼小,妻子怎能独应承?我好比一拖轮,驳子舢板一大群。

  拖轮不拖怎向前?不能只顾好前程。不考不考决不考,尽管录取如点灯。

校长问起家庭的意见,向河渠说老爸认为该去考,除了去年说的理由外,关于他的癌症没有什么大影响。他说他所服务的大队就有一个与他同样是贲门癌的病人,原在砖瓦厂拖砖瓦,已得病七年了,现在还好好的,能吃能睡,家里不肯他拖砖瓦,在家做做轻巧活儿,蛮好的,他还跟他下过棋。常规服药,除了报销以外,花不了多少,对上大学没多少影响。他妈跟去年不一样,可能是老爸的影响,说是当年他爸在外当新四军,她也熬过来了,虽然有老娘她也轮着养,负担没有现在大,她说她没有意见,主要看莲子。爱人还是去年的态度,随我,可我知道她不同意。接着他说了王梨花所说的那番道理,然后说只要爱人内心不同意,他绝对不考。娶了她就得为她的幸福着想,他不愿为自己的前途而使她承担本该两人承担的责任。

老校长说曹老师在信中说了向河渠的想法,也承认他说得对,但是,老师说看问题要看长远,不要只顾眼前。只要眼前一关过去了,还可以担起对爱人该担的责任。经济问题从两个方面解决,一是他支持向河渠的上学费用,二是向河渠勤工俭学,不需要家里贴钱。向河渠重复了王梨花的话,他说他认为王梨花说得对,上不上大学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只要凤莲不赞成,他肯定不上。

老校长说他看过曹老师的信,听了向河渠说的话,想起一年来他这所学校里老三届学生中的情况,感触比较深。从理论上讲,他同意老曹的意见,看问题应当看长远,向河渠的看法有偏颇,说句官话,当年前辈闹革命,哪能都征得爱人的同意?为革命,为劳苦大众,抛小家去洒热血,还能只顾眼前的利益?只要向河渠肯上大学,妻子也不会不同意。熬过了这几年,日子就过出来了,到那时只要对妻子更好些也就是了,为什么要迁就妻子眼前的主张呢?

向河渠说他看的不仅仅是这几年。这几年咬紧牙关能熬过去,今后呢?他二哥苏州建校毕业,六一年参加工作,到今年十七八年了,二嫂至今还带着三个孩子在家里种田;每年二嫂去淮阴两次,二哥回来一次,连过年一次,一年相聚就四次。公社书记、副书记的妻子没有一个能到沿江来工作的,也是回家探亲。风中的老师中夫妻在一起的不多。夫妻长期分居,家就靠妻子长期支撑,这可不是几年的事,而是几十年。假如我是妻子,我会幸福吗?

到这个厂之前,书记问我的志向,我说上学时志向是“头戴铝盔走天涯,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家”;去年考试时填的是哲学,志向是探讨人生的奥秘;现在的志向是做一个平凡的人,在平凡的人生中做到“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

老校长说,你说得有道理,在农村娶过老婆的大多数夫妻长期分居,夫妻长期分居确实说不上幸福;所谓的熬过几年就好了,也只能指经济上。而经济问题在幸福与否这个问题上占的比例并不大,尤其是基本生活能维持以后,就占不到什么比例了。你有这种看法,我很欣慰。

我们所说的实现人生价值,偏重于才学。说起来成才之道不总是要科班出身,只要选准了目标,然后坚持不懈地钻进去,是同样能成才的。拿你来说吧,你的文章写得好,就可以在写文章上出成果,许多作家都不是科班出身,高尔基、尼.奥斯特洛夫斯基都没上过什么大学,还成了最出名的作家呢。老校长的这段话一直被向河渠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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