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 火灾建房众支持
浓烟滚滚接苍穹,烈火熊熊冲太空。风助火、火借风,哔哔叭叭来势汹。
隔河山芋树上鸟,顷刻之间全送终。面盆泼、水桶浇,杯水车薪难为功。
风朝西又向东,六户成灰一刻钟。遗产遗传知几代,火烧之后一场空。
白白抢天哭地,徒然跌足捶胸。“穷灶门、富水缸”,有谁把它记心中?
火烛小心似妄语,一朝祸起,才知教训重。哎哟哟,教训重。
这首写于1977年6月4日的《火灾有感》,是记述头一天火灾情况三首中的一首。
向河渠闻讯赶回家时家已没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拖坏了的家具、冒着白烟的灰烬、烧焦和没烧着的屋梁,还有拉得东一块西一块的破壁障;是母亲的泪水、妻子的抽泣、孩子的啼哭;是乡亲们的忙碌、邻里的劝慰。他呆呆地站在那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红星大队的郑支书、冯主任、何副主任、马会计都赶了过来。向河渠慢慢地镇定下来,跟大队干部们一一握手。
郑支书召集仍在现场忙碌的队长张成、会计薛井林,连同向河渠开个紧急会议,会商眼前的救急措施。向河渠说他家除房屋被烧外,其他物品都已搬出,除急需搭的临时棚外,生活没有困难;其他五家要请队里送部分米来,伯父母和自家的吃住自己解决,两家堂兄和两位邻居的临时棚舍请队里派人搭建,其他事明天再议。
郑支书说:“马会计这几天重点抓一下这里的善后问题,调查一下情况,提出个处理方案,然后到大队会商。”冯主任说:“张队长派人仔细查看现场,要确保死灰不得再烧。”等分工红星的周组委、印会计赶到时,临时会已结束,两人听了郑支书的汇报,认为很好。
要感谢沿江四队和本队的乡亲,向河渠家所有的东西,连挂在壁上不用的杌子都给抢了出来,除空屋受损外,连书也没少一本。
当然了,也有情急做了傻事的。一位老兄将半坛柴油(向河渠买回来烧炉子用的)连坛子往地里一甩,坛子破了,油也没了。
房子嘛,按大队的规划本来就是要搬迁的,这么一烧,只好提前搬了。
向河渠请周兵、陆锦祥、周玉明和姜建华四人来帮忙,拆下没来得及拆的屋梁、立柱,将已被扔到河里的被烧过的木头从水里捞上来,在距原屋六七尺处清出一片平地,然后斫竹枝,让周兵劈篾子。凤莲则骑车去找妹夫秦康寿。
接着就是挖坑立柱,铅丝捆着架梁,用青竹作椽子,用晒席、花莲作屋面。周兵说:“花莲不行,我回去扛晒席。”周玉明也回去扛。秦康寿是木匠,有他到场指挥自是事半功倍,太阳还没下山,四间临时棚舍就搭成了;并用衣橱、碗橱、书橱和坏壁障作隔壁,隔出三个房间。房子没了,灶没坏,又在灶四边用木棍立柱,用搁花莲的毛竹作梁。周兵说:“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来想法子盖顶,秦师傅,你得和我做对手。”陆周姜三人问:“怎么,不要我们了?”周兵说:“我看目前就这么多事,我和秦师傅行了,有事时再找你们 。要知道大忙时候,人太多了,队里要说的。”
伯父母原就住在最东边,东西也少,差不多都抢了出来;跟侄子家一起吃到不用侄子贴粮,向河渠让他们还住最东边。
晚上童凤莲说:“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向河渠说:“怕什么呢?天掉下来有长子顶着,一切有我呢,要你担什么心?”“说大话有用么?天下雨我们往哪儿躲?这棚子不漏?”“别担心,这几天就去找两块油布回来,换掉晒席。晒席只是临时措施,他们不要晒小麦咯?”“知道就好。只是这房子重起哪来的钱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大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包你和孩子们住新房。”
话是这么说,为的是宽凤莲的心。其实就是不遭火灾,向河渠也在为房子搬迁操心呢。红星大队宅基地的安置,随着人口的激增困难越来越大;加上原来的横竖堤岸已失去作用,依岸居住的并不美观。经报公社批准,大队决定搞方整化。这样一来,多数队的社员基本上都要搬迁。
方整化的新河道已经竣工,需搬迁户的宅基地都已丈量定桩,向河渠家新家的宅基地距老屋只十公尺左右。
搬迁是迟早的事,为此向河渠早就在作预算:四间平房需90垛砖、1600片平瓦、一吨石灰、300根椽子、三把水泥柱,仅这些就需1300多元,还不包括运费。幸亏屋梁受损不严重,还可以用,要不然还得多花几百元;而手头现金只有400元,差得远呢。凭他和爸的工资一分钱不用,再聚两年才行。可眼下就得修建,钱从哪儿来?天掉下来有长子顶着,他顶得住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路在哪里?真有些发愁了,可就是发愁也不能让凤莲跟着发愁哇。
老医生是第二天才知道消息赶回来的。等他到家时,姜大兴、袁伟民和各车间负责人,还有徐晓云已经走了。
袁伟民说:“你把钥匙给徐晓云,安心在家处理。”姜大兴说:“有困难不用怕,会有办法克服的。站上会在力量许可的范围内帮助你。不要担心,总比老头子挨关到牛棚时的困难小吧。”各车间负责人也都表态,只要用得到他们的,一定尽力。徐晓云则拉着凤莲的手说:“莲姐,别难过,难关总会过去的,要相信他会有办法的,也要相信大家会尽力帮助的。”向河渠要送大家到路口,姜大兴说:“别闹虚文了,赶紧的盘算盘算,拿个计划,来跟我们商议是正事。”徐晓云走在最后,轻声问:“要不要告诉她?”向河渠摇摇头说:“不必,她手上不宽裕,告诉她于事无补,反而增加她的思想负担。”徐晓云说:“也好。”就接过钥匙,随着大家一起走了。
别看向河渠在农机站只是个小小的仓库保管员,他的人际关系可算全站第一。最贴心的有徐晓云、何宝泉、杨瑞和,接着有几个老师傅如包井祥、贺国俊、田国祥、顾君成、周荣祖、丁静修,这些人多数是各车间负责人和技术骨干,再往外则是站上的活耀分子和全社三分之一的手扶拖拉机驾驶员,这是说的农机站。此外要数医院的关系人多,再接下来就是供销社和学校。
有人问为什么?除了他的仗义助人性格外,还有个外在因素,就是他手掌全社除捕捞站外的柴油分配权。那年代用煤油炉子成风,那玩意儿一根火柴就着,火头大小可控制,比煤球炉子方便多了,稍有点头绪的谁不想用。要命的是炉子好买油难买,凭证供应煤油,家家户户点灯都得省着点儿,还能用来烧炉子?也只有卖煤油的人和他的近亲好友能用罢了。后来发现柴油也能用,除烟稍大些外,效果都一样,尤其是负10号、0#柴油几乎与煤油一样,不但价格只是煤油的一半,还比煤油好买。而向河渠就是支配柴油供应的实权人物,人际关系会不大?
当然了,这是说的站外。站内及各排灌站人员与他关系倒不是为油,主要是人的品格、学问和他的言行。比如74年的为缴钱记工上书这事,对众人的影响就很大,很多人将无须缴钱记工的功劳算在了他身上,说是幸亏他敢写能写,才维护了众人的利益。
其实他们夸大了向河渠上书的作用。首先是县委大楼前的大字报,还有说不定有多少个张河渠、李河渠的上书才引起县委的正视;其次是县委领导难能可贵的知错纠错的了不起的精神,两者的结合才有了后来的纠错文件;而且尤其是后者可贵的精神才是主要的原因。
仅凭上书的理由充足是起不了作用的,四十年后向河渠另一轮的上书,其理由不但比这更充足,而且依据的是国家宪法的相关条款、国务院和有关部委的具体文件,五十余人联名上书,前后活动延续十年之久,同是临江县委却没有依法处理,就是个明证。
虽然向河渠从来没认为是他个人的功劳,但众人偏要这么看待,并且还觉得欠了他个情,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因而他家一遭灾,众人都表示将尽力帮助,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在县里来人查看灾情后,救灾措施很快下达,各家都分到相应的砖瓦、石灰、芦苇、杂棍、行条、梁柱计划和救济款,向河渠家分得120元,公社、医院和农机站各救济60元,各单位、大队捐献款向河渠分得80元,合计380元,连同家里的计770元,还差600元。
周兵出了个自制水泥瓦、烧土窑砖的主意。盘算了一下,自制水泥瓦成本120,省80,墙里口和隔墙用土窑砖,省200 ,网砖全用土窑烧,省70 ,椽子不用杂棍用毛竹尾,省180,加起来可省500多,这样钱的缺口就不大了。于是他拟了个建房计划送到农机站,姜、袁二人十分支持,说:“批水泥、煤炭计划的事不用你操心,计划到手会通知你的,你把工作中心放到做土坯上去。”
周兵不去收花站干活了,找来几个专门给人家掼土坯的行家,在河北那块被大火烧死山芋的饲料地上摆开了战场,一门心思领着人们制砖坯。西邻姨家虽没遭火灾,但搬迁也是势在必行,想凑在向家后面烧土窑,来跟向妈妈说。向妈妈一向大度,全不计较过去对她的不友好,一口答应。制坯师傅们自是叫花子求财,越多越好,向妈妈一说,连声说行。姨说她干不了什么重活,烧茶送水的事全由她包了,不用向家费心。这一来向家除供应饭菜和香烟外,制土坯的事就置之于度外了。
那边周兵干起了制坯,这边向河渠清理场地、准备遮盖物料;向负责水利的何志强借来水泥瓦的模具,作制水泥瓦的准备。
他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好,葛达贵送来一吨半水泥,并带来一张便条。让将所批计划物资的批件交葛达贵带回,说计划物资款不要操心,只管制坯就行。正卸着水泥呢,严成山的砂子也到了,自然也是徐晓云安排的。砂子不是计划物资,原打算平整、夯实场地后才去买的,不料已然送到。问严成山花了多少钱,他得记个帐,成山说徐会计说了,你只管卸货,不必问;何团长住在她家到站的路上,早问清要用多少吨砂子了。所有物资凡经她手的,都有帐。
不问就不问吧,只是水泥一袋一袋的好卸,砂子总不能倒在地上吧,混进土里浪费是小事,过后种庄稼不太好,正想找块塑料布来垫。严成山却解下一块旧油布,说这块油布有点坏,上面放砂子没大碍。两人一抻,铺平,砂子就卸下来了。
严成山说明天的煤也由他送。他挤眉弄眼地说:“你这个情人对你可真的情深意厚呀,不刮你的,还修锅匠抓泡灰——倒贴呢。”向河渠见凤莲不在跟前,正色说:“别胡说八道坏人家的名声,到站上打听打听去。跟你一样,纯粹是朋友间的帮忙。”随后煤、石灰和遮盖简易棚舍的大半新的油布都陆续在徐晓云的安排下送到向河渠家。
油布一到,陆锦祥、周玉明、姜建华和周兵突击与向河渠一道换下晒席,盖上油布。盖油布还费了五人的一番功夫呢,你想想要在这棚舍里度过三四个月,还偏处于六、七、八、九四个月最热的时期中,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不会热死?可只盖个屋顶,这四周的壁障已被烧掉一部分,又围不过来,于是东西的山头则用油布从上到下,盖得严实,南北用壁障,好在有两个能人在,一个是木匠秦康寿,一个是样样会样样都不内的周兵,什么难事也难不倒他俩。
两个大能人将拉坏的芦壁拼凑起来,壁障普遍嫌高,从公场拿来轧刀将多余的轧去,用竹篾捆到立柱上,原来四间房两副前门一副后门,现在照旧。窗户有点麻烦,东房的已被烧坏,只好用镰刀割个洞口,安上原厨房间的提拉门,有雨放下来,没雨挂上去。原来的后门在厨房,现在安到中间那一间客厅里,热天在客厅里吃饭,前后门一开比在老屋还风凉,只是矮了点儿,真论风凉还不如更简陋的厨房。
农机站台的三张大油布两张用到大屋上就够了,还有一张就用到厨房上。东西围到地,并用砖和土压实,前后没壁障遮挡,只好用花莲应付。好在是夏天,漏风不要紧,只要不下雨,前后花莲也不用,做饭吃饭都敞开。
这么一拾缀,原来满腔愁绪的童凤莲不愁了,这样的简易棚就是过冬也能凑合,更何况河渠说三个月后就能住新房呢。起先以为他说空话骗自己的,现在看来不空。唯一心里不痛快的就是那个徐晓云,什么事都是她在安排着,特别是昨天的那一船石头,连向河渠事前都不知道 就给装来了。这家到底是向家人在当,还是她徐晓云?
石头的事是这样的:徐晓云说起向河渠烧土窑砖砌外墙的里口和隔墙时,丁静修说土窑砖从外形看,与大窑砖没大区别,但内在质量要差得多,经不起冻,只要受了潮,一冻准剥壳,从这一点上说还不如土坯经久。徐晓云问有什么办法可以防止受潮呢?丁静修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靠地面砌尺把高的石头墙来隔潮气,他老二家就是这么做的。钱玉林的弟弟在本队船上当撑兄,回去跟叔子一说,就决定装这么一船石头,买石头连运费自然由她垫着。
由于钱玉海说这一段事情多,反正建房还早着,等机会就帮装,因而也没特地去跟向河渠说。不料有一船货送到江阴,却一时没接到回载货,顺便就装了一船,连徐晓云也不知道就送到四队的西港岸。钱玉海来报信说石头船已到了西港边,向河渠当时还一头雾水。钱玉海问:“不是你要我嫂子叫我装的么?”向河渠明白了,说:“她没说今天到呀。”钱玉海说:“正好插空装过来,我嫂子也不知道今天装。”向河渠立即到队里找人,一齐去卸石头。一船石头连卸带运,直忙到一更多天才忙完,船工连老大也参与了帮忙。
不过不痛快尽管不痛快,却说不出口,因为徐晓云所做的一切都在帮她这个家,却找不出人家存私心的地方,真弄不懂这个女人在图什么?
自儿子回家后,老医生就已跟老伴商议好了:儿子已长大成人,且能主事,家由儿子当比自己更好些;因而在跟儿子一番长谈后就退居二线,只当参谋不作决断。他今年六十三岁了,农历三月二十五是他的生日,本已该退休,医院却暂时不放。倒不是院长李腾达对他青睐有加,而是抽不出人来替换他;还有那地方也远了点儿,在全社最西北角,谁愿去呢?他呢一来落得多拿几个钱,四十一块工资如果退休回家只能拿二十九,少十二块呢,那是象他这么大年龄的人天天上工也挣不到的;二来呢,那里的乡亲对他非常好,他在那里过被发配的日子比当院长时还舒服,有什么不满足的?即便让他在那儿干到去见马克思也无所谓,真是此间乐,不思蜀矣。这次火灾归来,发现他在家里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有些碍手碍脚,就提出仍到岗位上去,老伴儿子都赞成,只有慧兰不舍,就带着孙女回到永胜。
向霞是第二天从何井春处得讯赶回的。何井春在菲厂抽滚组干活,天天回家,当晚知道消息,也来现场看了,第二天上班时到工场找到向霞,说了失火情况。吓了她一跳,当即请假归来,在家帮收拾了几天。哥哥说:“无论是做土坯还是做水泥瓦,你都起不了大作用,到起房子需要人手时你再回来,听话,回去上班。”向霞看看也真的如此,连烧茶送水这件她能做的事也由西边姨顶了去,于是听哥哥的话,同意回去上班。
在回厂前去信用社取回全部存款二百三拾元递给哥哥。向河渠不收,理由是眼前的困难是看得见的,他担心妹妹结婚需要用钱时自己还不起。向霞承认,她说正象嫂子说的,家有她的一份,受了灾重建,她就该担一份,结婚的事已不考虑了。向河渠正色说:“别说傻话,成家是一定的,不过是时间早晚。家这么一遭灾,只怕再帮你添点什么就难了,所以这钱你得留着,再聚一点才够买部缝纫机和自行车,家里的那部机已用了十几年,拿不出去了。”
妹妹坚持要给,哥哥坚持不收,说:“你看做瓦的原材料、烧窑的煤,还有石灰、石头都装回来了,手上还有好几百,担什么心呐?”向霞不信似地说:“听姐说各种救济加上家里的总共还不到八百,买了这许多东西,怎么可能还有几百?”
听见兄妹争执的声音,婆媳俩来到两人身边。妈妈说:“已买回的东西是晓云姑娘垫的钱,你说的七八百还没动呢。”向霞说:“哥,这就不对了,晓云姐的钱你能用,亲妹子的钱却不要,难道我还不如外人吗?”凤莲讥讽说:“是不如哦,人家贴心嘛。”向河渠说:“别听你嫂子瞎说。你问妈,这些东西送来时我事先知道吗?不过事后我没把钱送去倒是真的。考虑的是她的存款暂时用不到,先垫上没什么问题,还早还迟不要紧,你不同,你还没成家呢,所以,所以,嗐——,不说了,你给妈吧。”
向河渠踏看了二姜的棚舍后,要他们象自家一样用稻草绞成的草索纵横箍住棚顶,以防风雨来时花莲压不住遮盖的塑料纸而被风刮跑,说久晴必有久阴,务必做好准备。
在家二十二天,制成了两万多块砖坯、五千合网砖坯和一千片水泥瓦。原计划一千六百片瓦指的是商品瓦,也就是当地称为的洋瓦。向河渠自制的水泥瓦是当时出现的一种新瓦,只需九百片就可以了,一千片为的是防止有损坏。这些砖瓦,土制的要等干透后才能烧,水泥制的则需固化完全后才能用,因而至少需等一个月左右,所以他来上班。
向河渠进站后先到站办公室给支书、站长、总帐会计和现金会计打招呼、发烟。姜支书问:“可有什么事需要站上帮忙的?”向河渠说暂时没有。他把准备工作汇报一遍后说:“先上班,等土坯干透后才能烧,烧制完成后才能开工呢。”姜支书说:“也好。正逢大忙,领机柴油的特别多,可把徐晓云累坏了,你可得好好儿地慰劳慰劳她唷。”袁站长说:“交接后告诉徐晓云,让她休息几天,投桃报李,你也把她的工作兼起来。”姜支书说:“乌龟洗澡,伴擦背吧。”说的众人都笑了。
向河渠来到仓库,不一会儿就有人来问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了?还缺些什么?向河渠一一作了回答。徐晓云告诉向河渠:“包师傅借出了给儿子买自行车的一百五,小陈借出打算买手表的五十块,这都记了帐。童师傅制成了行条拉筋用的铁包头,他说你家有的行条细些,需用钢筋拉;小王打了八把墙巴子,包师傅还开夜工用供销社的废铁丝制成十几斤元钉,是在他自制的元钉机里制成的,说没有你的主意元钉机还制不出来呢。你什么时候也懂机械了?”向河渠说:“我懂个屁,是包师傅跟我叙说他的创意时,提了点儿参考意见罢了。”徐晓云说:“至少对他的设计制作起了作用呗。噢,供销社铁丝钱已经给了,包师傅去买时我给的。东西都放在我宿舍里,跟姜支书、袁站长、黄会计都说过了。姜支书说站上商量过了,困难救济国家有标准,没法突破,但站上的运费、加工费可以不收,除正品钢材要付成本费外,用到的边角料可以不算钱。”向河渠说:“站上干部职工对我真是太好了,不知该怎么感谢他们呢。”
帐物的交接自是无需进行的,他俩之间也不闹这个虚文。要紧的是向河渠不在期间发生的一些琐碎事情,徐晓云觉得要作个交代。她说:“想要走后门买油的有工办的宗广林、农具厂的金会计、砖瓦厂孙会计,好几个呢,我都记下了名字,我说我是个代班的,做不了这个主,一个没答应。反正我在外头不跟他们打交道,就没卖这些人的人情。石明芳那儿我打过了电话,告诉她你建房期间将会需要肉渣、内赃之类的,要她有个思想准备,她说开工前告诉她一声,她会送过来。梨花来信询问,我说你在这儿如鱼得水,很顺利。火灾的事没说。要告诉你的就这几桩吧。”
向河渠说:“想得很周到,谢谢你。这些天来真的拖累你了。”徐晓云啐道:“去,去,好话反正不要钱买。噢——,说到钱的事,帐虽记在那儿,钱不用操心。包师傅、小陈的,他们说随你什么时候还,至少今年不用还。我的嘛,还不还就无所谓了,哼 ,反正你也还不清。”说罢扭头就走,没走几步,又折回来说,“毛竹尾的事交给我了,明天我回临城去,回头叫弟弟与我一起去挑一下,他的人头熟。”说罢,这才真的走了。向河渠走出门外望着已当了妈妈还这么风风火火的徐晓云的背影,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