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境,没想到侯爷已经打破了七莲的桎梏成功迈入遮天境,晚辈实在是佩服啊。”齐天弈并未被欧阳千甫所吓到,反而云淡风轻地谈起对方的修为来。
“你小子,当真不怕?”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威压减弱了几分后,齐天弈这才松开了抓在桌子上的手,下边已然留下了一道已经深入木头中的水渍。他活动了活动方才受到了极大的压力的身体后,看向欧阳千甫笑道:“侯爷没理由杀我,更何况,侯爷又怎会是那种不顾全大局之人?”
没等欧阳千甫再次开口,齐天弈便接着说道:“其实侯爷所述,我并非是不理解,我唯一不认同的,实际上唯有一点而已。”
“唯有一点?”
“是,”齐天弈微微颔首,眼神中多出了几分怅然,而这种怅然又很快地转变成了坚定,“我所不认同的,是侯爷您将小曦当成是拉拢我的一个筹码。从始至终,您所考虑的,皆是欧阳家甚至是我,但却未曾提及过小曦对此的感受。”
“你要明白,若是那个丫头不喜欢你,那我必然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这一点,你应该也清楚。”
齐天弈摇了摇头,认真道:“这与我和小曦的关系以及各自于对方的看法无关,只是您若是真的希望她日后能独当一面,那不该向我提出如此交易。”
欧阳千甫看着眼前的这名少年,原本那股恐怖的气息顿时荡然全无。这一次,这位钢铁硬汉,这位经历了无数铁与血洗礼的破军侯第一次露出了难为之色。而这,恰恰是齐天弈希望看到的。
“在灵脉之中,小曦便已经同我交心,我能明白她的心意,”说到这里时,齐天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自嘲地笑了笑后接着说道,“我出身市井,生活于孛临,其实交易二字对于我来说几乎每日都会出现,拿人换人,拿财换人,拿人换财,一切的东西都在交易的范畴之内。但唯独此事,我不想也无权去交易。侯爷,若非迫不得已,我相信您也不想如此。”
齐天弈留意着欧阳千甫脸上的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多次启唇却又闭上。
此刻欧阳千甫的内心就如同是被包裹住的一颗茧,等待着齐天弈将其给层层剥开。
但言语,有时候未必是一把能一剪到底的剪子。
“对于此事,我的看法和选择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甚至是动摇,因此,还请侯爷三思。若无他事,晚辈便先行告退了。”齐天弈向着欧阳千甫深鞠了一躬,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身向后离去。
三……二……一。齐天弈的脚步并不快,而是在心中默念了三个数,等待着身后传来的那个声音。
“你真就打算这么走了吗?还是说,你实际上对于此事也并未完全放于心上。”
齐天弈转身,笑道:“那侯爷您的意思,是改变主要了吗?”
“出口之言,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既然你在孛临时是干这一行的,那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欧阳千甫将双手背与身后,看了一眼齐天弈后长叹了一声道,“随我来吧,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谈,顺便,交于你一件东西。”
齐天弈没有再说些什么,跟在欧阳千甫的身后走出了正屋,绕到了府上那几间过去欧阳曦不让他进入的屋子前,径直走入了其中之一。
从里边的摆设来看,齐天弈无法判断出这间屋子的用途,看上去各种杂物堆在一些墙角,似乎是给储物的地方,但这些东西却被堆放的十分整齐,而各处也依然存在着摆有屏风和装饰用的书画,地面上也没有任何的灰尘,显然是时常被精心打扫过的。
“过去,这里便是内人,也是小曦母亲的所住的屋子。只可惜那场重病令她过早地离开了小曦,好在这丫头天性乐观,并未一直郁郁不振。说起来,此事到底还是因为我在外征战而无暇顾及府上而导致的,”欧阳千甫轻轻地推开了里屋的门,扭头说道,“进来吧。”
屋内的摆设极为简单,但却显得异常的朴素与自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紧闭的窗户下所摆放的那个与其他东西显得格格不入的大木箱。
欧阳千甫走到了木箱前,从怀中取出了一把钥匙,蹲下身子开了锁。
“小曦她母亲并非圣徒,因此也没有留下什么对于修行有帮助的奇物珍物。如此一来,这些东西也就并未让人去刻意被保护起来,而是就随内人生前的习惯放置于此。”
欧阳千甫在箱子中取出了一件东西后便又再次将其给锁了上去,他转身走到齐天弈的面前递了上去。
“内人特意交代过,若是小曦找到了如意的郎君,便将此物交于那人,虽非什么珍贵之物,但却是她亲手雕刻而成,也算是她的一片心意。”
听到欧阳千甫这样说,齐天弈也是不由得愣了愣神,随后郑重地接过了递来的东西。
一块玉佩。但与其他的玉佩不同的是,所用的玉并非是十分名贵的那种,但是质感可以说是最为坚硬的几类,上面未曾刻字,因为整个造型使得它已经无处可以再容得下一个字。
一条腾飞的龙,雕刻的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都被处理的十分完美。而且,就齐天弈时常接触雕刻的直觉来观察,其还被刻意打造成了一种特殊的模样,似乎是为了迎合,它的另一半。
这种硬度的玉,即便是让能控制真气在刻刀上施力的齐天弈来说,想要雕刻成此番模样也是极为不易,而对于一个一点真气都没有的普通人来说,那没有几个月的坚持根本就没有完成的可能。
“在小曦手中,有着它的另一半,只不过她自己,还不知晓你手中的这一半的存在。日后,我希望你不要轻易将其让小曦看到,待她十八岁过后,再拿出向她展示。”
欧阳千甫轻轻地拂过了房间内的那张平平无奇的木桌,原本坚毅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下来:“内人并不喜欢华贵之物,因此这房间内的装饰,都是最普通的,外边的那些书画,也皆是出自内人之手。在你来之前,小曦对我说,她并不确定你对她的感觉是如何,她认为自己或许是有些一厢情愿。”
“既然如此,侯爷为何要将如此珍贵的玉佩交于我?”
欧阳千甫长叹了一口气,走到齐天弈的身旁,伸手轻轻地搭上了齐天弈的肩,低头看向齐天弈。
从对方的眼中,齐天弈已经找不到那份杀意,或是犹豫,只留下了一种身为一位父亲对于女儿日后托付之人的几分期许,和请求。
不错,正是请求……
“过去,我一直都在怀疑,出身市井,小小年纪手上便沾染了鲜血的人,又如何能值得托付?但今日你的一番话,却是给了我一个难以拒绝亦难以反驳的答案。”欧阳千甫推开了房门,带着齐天弈走到了屋外。
“日后,你的任何要求,只要不背弃道义以及背叛大炎,欧阳家皆会全力相助,与此为交换,我希望你能维持欧阳家如今在炎,在世的一席之地,以及,保护好小曦,”说到这,欧阳千甫突然停了下来,口中的那最后一句话足足在许久的沉默过后才得以说出,“还有便是,在小曦十八岁之前,你同样可以选择将玉佩交回于我,但方欧阳家会是你背后的支持这一点,不会因此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