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陪走精神恋爱路
书名:成败人生路 作者:书呆子 本章字数:14675字 发布时间:2023-11-26

第三七章 陪走精神恋爱路  

近几天供销员赵德才身体不好,已休息好几天了,还没来上班,金工车间来领料,偏偏有几种缺货,怎么办呢?袁伟民说:“去买呗,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大的农机站只有一个供销员,老赵不在谁去?只能是向河渠去了。不巧的是区农机门市部、五金商店都缺货。一个电话打回来,是袁伟民接的电话,他说没有,就去县农机公司。于是去车站乘车,没想到去临城的班车坏了,起不动,没办法只好骑着自行车向三十多公里外的县城奔去。还好,农机公司不缺货,他买齐配件,装在小麻袋里,绳捆索绑后就不紧不慢地往回赶。

这一路的急行军,算起来有六七十华里,肚子饿 了,城里的饭菜贵,吃不得,向河渠来到车站外边的小摊点,坐下来要了一客饭。如果不点荤菜的话,连饭带菜也就五毛钱,而财务规定到县城一天的补贴是八毛,因而还是花得起而不贴本的。

正吃着呢,忽然一个疑似相识的妇女从摊前走过,他冒冒失失地喊了一声:“姜雪如!”想不到那人真的是姜雪如。她停下来转身一看是向河渠,显得意外的惊喜,忙走近来说:“向河渠,向大哥,你进城买东西?”向河渠说:“是啊,风雷镇缺货,只好来县里。你乘车回家?”姜雪如说:“是啊。近视眼不近视呀,能看清是我嘛。”向河渠说:“大概是第六感官吧。你稍等,我一会儿就吃完。”三扒两咽,向河渠匆匆吃完,与姜雪如来到车站的候车大厅里。

依靠表哥的关系,姜雪如起先被借调到蠡湖区协助区通讯报导干事工作,后正式被转为区通讯报导干事,原干事调县通讯组工作,她是因祸得福。丈夫是初中教师,同王梨花一个学校,因而得以常常见到王。

王梨花婚后开始夫妻感情还不错,后来怀了个怪胎,叫什么葡萄胎,再后来不见动静,好象感情上有些影响。那个婆老太不怎么好,歧视她没生育,她到很淡薄。暑假也去部队探亲,韩立志有时过年回来,有时不回来。身体一直象个林黛玉。

说到这儿,她说:“过嘴的馒头不香,与其听我说,不如去一趟。随我一起去蠡湖,从蠡湖下车后我再陪你去。”

向河渠说:“谢谢你的好意,我想还是不见为好。看见她时,如果说到我,可以告诉她,我目前情况不错,在农机站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两个女儿活泼可爱,老爸已退休,夫妻感情很好。另外晓云在农机站当司务长,生了个胖小子,爱人是个军官,生活挺幸福的。盼望她克服多愁善感的缺陷,积极追求自己的幸福。就这样,你等车,我就笨鸟先飞了。再见!”

俗话说触景生情,遇不上姜雪如还好,无意中碰见了,就不由地想起她来,尤其当听说了那一番话后,这放不下的心思就纠缠上了。

尽管说婉言回断了姜雪如的好意,而且也觉得无缘无故地探望一个昔日的恋人,确实有些不合适。但是渴望能见上一面,听听她亲口叙说酸甜苦辣,哪怕只是听她的呼吸声的欲望却又在与“避嫌疑”三个字较量上了。一个声音在说“别给韩立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影响了她的幸福,来生再见吧”;一个声音在说:“人家能利用权势、趁危打劫,从我怀中夺走她,现在去看看也不行么?”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折腾着自己,一直矛盾了一个多小时,看看来到朝阳路口。

从这儿往南十多里路就到风雷镇东,继续向南再向东走二十多里就到农机站了;上小王庄得走小路,穿过祁庄、沙庄再向东才到小王庄,从她家回去,还得经利华后沿大渠向南过蠡湖,经农场才得到沿江。如果依据地图计算,要多走二十多里路,而且是公路、熟路换成有些是从没走过的小路,怎么办?终究是想见一面的欲望占了上风,他在路口仅迟疑了一会儿,就一咬下嘴唇,车龙头一拐,折向了东方。

没有向河渠那样痴情的人就不会选择这条自讨苦吃的路。在这弯弯曲曲的高沙土路上,由于长时间没下雨,陷沙比较严重,抗旱临时修的小渠又将土路截成无数个小段儿,自行车实在不怎么好骑;要是稍稍夸张一点的话,恐怕有三分之一的路要靠步行。吃这么大的苦,为个什么呢?看看,就图个看看?真怪。

然而你别说,向河渠还就走的挺高兴。你看他穿庄过户,从祁庄向沙庄再去小王庄,走得那样的起劲。一路上,上车下车,过桥过渠,陷沙重骑不动时就推着车子走,懊悔的念头一丝一毫也没有浮上他的心头;就要见到梨花的心绪支配着他,想象着梨花目前的形象、见到他时梨花将会有的神态,回忆着又苦又甜的往事;自行车在没有过陷沙的地段上疾驰向前,他的思想也在无边无际地闪动。

沙庄到了,沙忠德就住在这个公社,要不要邀他同去从而减轻人们的怀疑呢?略一沉思,摇摇头,继续向前,忽然间诗兴来了,他随口吟道:

     盛开豆蔻汇成海,丰硕红豆垒满怀。为逐八年访友愿,一朝借风腾云来。

接着再吟的是:

     想邀同窗访挚友,恐笑痴情独自走。岔路千条问路人,沙陷三尺兴悠悠。

越过沙庄就进入小王庄地界了,那高兴的心情啊,使他乐的直想唱。人哪就是怪,想唱还就真的唱起来了,他唱的是《红梅赞》。向河渠是个爱唱歌的人,小学里唱歌还得过100分呢。

从小学起他就爱唱歌,直到今天。爱人说他老毛病不改,象个傻子,洗衣的时候唱,洗碗抹灶的时候唱,与他一起上街的时候路上唱,甚至上厕所、洗澡时也唱,不是个傻子是个啥?可他却乐此不疲。

闲话少说,再说向河渠当时唱着唱着,猛然间一个念头闪过“哎——嗳,刚才的那两首诗能不能并到这支曲调中来?”他边吟边哼,稍加变动,居然成了。于是他用《红梅赞》的曲调唱起了刚填的词儿:

    原野上豆蔻花儿开,丰硕红豆垒满怀。为逐八年访友愿,一朝借风腾云来,腾云来。道路千万拐,沙陷脚踝外,沿途问道于路人,直奔梨花寨。夹道葵花喜相迎,银齿微露笑颜开,笑颜开。

哼着这首新填的歌儿,他骑的更快了。

常言道胜利冲昏了头脑,向河渠却是兴奋忘记了日期,今天是星期日。等他兴冲冲地赶到胜利小学时,谁知却是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儿人声,看不到一个人影。失望的心情使他扭转了车龙头,无意中手指揿动了车铃,随着车铃声,一声“哪个哇?”从一间关着的门内传来。咦——,有人。

向河渠连忙惊喜是答道:“是我,来找人的?”门开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探头望望向河渠,问:“同志,找谁?”“大伯,请问王梨花老师在这儿么?”“你问她?今天是礼拜,回家去啦。”老人走出门来说。“大伯知道她回了哪个家吗?”因为从来信中知道梨花是常回娘家的,为怕走冤枉路,向河渠多问了一句。今天这一绕道,虽说是:

    绕道二十为还债,南辕东辙不辞晒。只为一见友人面,纵然晒煞也欢快。

可时间是不管你欢快不欢快的,若再走弯路,回家可就晚了。“唷--,这可说不准,不过婆家离这不远,来,我指给你看。”老人在前面带路,来到校外北边的大路边,指引说:“从这儿往北数第三个大场,大场北边进庄第四排向东第五家就是。”

向河渠谢了老人,向北骑去。古人说近乡情更怯,向河渠却是近人情更切,他在遐想着梨花的惊喜的样子,心都要醉了,于是更加快了速度。

向河渠的到来使王梨花喜从天降,八年的时间,两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她是多么地想念他呀,而今他来了,尽管想处不到一年,离别却已八个春秋,但他的音容笑貌却始终铭记在心上。这一天她正在劝叔子去接回憋气走娘家的婶子,忽听得有人在问:“请问王梨花老师家是哪一家?”她立刻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是向河渠的声音。虽属意外,又象在意料之中,她万分高兴却又不显得惊讶地对叔子说:“我的老同学来了。”说罢迎出屋外。

文明礼貌是我国人民的老传统,亲友之间,特别是久别重逢的亲友之间的客气、热情则更胜一层,说不清的思念话儿、热情洋溢的握手问候,甚至也偶有出现的拥抱,都很为常见,然而他与她的见面,却只有目光的交流,一切都在这无言的目光交流中尽情地表现出来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目光的交流远胜那千言万语,她和他都充分理解对方的心情,也都感到了幸福。她轻声地吐出了第一句:“家里坐吧。”便引着他默默地走向家门。

到得门口时王梨花已恢复了常态,边将向河渠向屋里让,边作介绍说:“老同学,这位是韩立志的弟弟韩立国。他叫向河渠,我的老同学。”两人握握手,都坐下了。王梨花拿来三只碗,从一只罐子里舀出一些蜜,冲了三碗茶,第一碗捧给了向河渠,问:“什么风将您吹到这儿来啦?”

向河渠接过碗,说:“去县城买机配件,拐到沙忠德这儿商议一件事,然后顺道来看你。怎么,还是那样清瘦?”王梨花一笑没吱声,向河渠继续说,“记得你在校时常闹胄病,有没有找凌老看看?”凌老是风雷镇著名的老中医,也是向河渠的同学凌铮的父亲。“看又有什么用,除了切胄,哪能好得了呢?”“如果需要,就切胄呗。好些人切胄后身体都强健多了。”“不行的嘞,老同学,韩立志不在家,缺人护理呢。”

“喔——”向河渠知道在这方面不能继续谈下去了,再谈就将触动家庭这根敏感的弦了,于是他将话题转向其他方面:“教初中还是小学?”“初二毕业班(这里实施的是中学五年制---笔者注)。”王梨花回答后没等向河渠再问,也向他提出一连串的问题,诸如“还在农机站工作?有几个孩子?现在工资多少?晓云身体好吗?”等等,她敏感地意识到因为有韩立国在场,向河渠在没话找话说,如果她再不反过来提问,他马上就找不到话题了。他提的问题都是信中早就明白了的。向河渠也确实在明知故问,韩立国坐在这儿,他能跟她说什么呢?

王梨花提出的问话,他一一作了回答,话到这儿,就没啥可说的了,可是韩立国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有什么办法呢?忽然竹篮车里的小孩“哇”地哭了起来,王梨花连忙起身去哄小孩。“她什么时候生了小孩?”向河渠边想边走到篮车旁看了看小孩,随后问:“现在几点了?”

王梨花抬手一看表说:“四点半。”向河渠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有机会盼望您来看看徐晓云。”

“走?”王梨花眉头一皱,随即又展开了,说,“难得来一趟,天又不早了,明天走嘛。”“不啦,老同学。家里还等另配件安装呢,忠德那样挽留,也没留下。”向河渠边说边将手伸向韩立国,跟对方握着手说,“再见吧,立国同志,打扰你们了。”

王梨花自然明白向河渠为什么刚来就走,没有再挽留,而是笑着说:“那好吧,我送送你。”

“别送啦,伢儿要哭的。”“伢儿?噢——,伢儿有他爸在这儿呢,他比我有本事哄噢。”王梨花笑笑,走向门边。细心的向河渠发现那笑容中隐隐掠过一丝黯然的苦笑。

她转头对韩立国说:“老三,话就先说这么多,你再仔细想想,不要由着性子来。晚上你帮我把门锁上,我送老同学到大路后就上街,不回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庄子,上了大路。人家送客是客人在前主人在后,这儿又反常了,原因不是别的,是向河渠不识路。王梨花轻声问:“又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呃——,六年多了吧。”向河渠也轻声回答。“还记得上回见面时的情景吗?”王梨花又问。“怎么忘得了呢?”

忘不了?刚才吟诗填词时可就忘了呢,诗里、歌词里都是八年啊,那是从八年前离开小王庄算起的。王梨花回头看了看向河渠,抿着嘴笑了。“笑什么?”向河渠茫然地问。“笑你当时的神态呀。”王梨花嘻嘻笑出了声。“你呢?那时候你不也一样?”说罢两人都沉浸在那次会见的情景中了。

那是1970年春季的一天,向河渠收到李晓燕的一封来信,说是三月二十四是她的生日,请他去玩,并且是“一定要来。”三月二十四日向河渠真的去了,尽管爸爸的问题没有解决,他的心境一直不好,窘困的经济条件又不容许他给这位惹人喜欢的小妹妹买上一两件象样的礼物,但还是去了,他不愿意让小燕子感到失望。

到了那里,燕子将他安置在她的小卧室兼书房里,让他静心地看书。尽管燕子的女伴也来了三四位,但在主人的关照下,谁也没去打扰他,特别奇怪的是连主人也不来跟他说说话,似乎将这位昔日的辅导员给忘了。

“当,当,当!”堂屋里的坐钟敲过十一下后不久,忽听得燕子银铃般的声音在呼喊:“哥,看谁来了?”向河渠抬头一看,只见门帘一动,站在房门边的竟是清瘦的王梨花。

啊--!向河渠情不自禁地放下书向门口奔去,并伸出了双手;王梨花的激动也不亚于向河渠,快步走进房来,两只手也向前伸出,她和他都忘了李晓燕——这位喜剧的编导者是否也在旁边。但是就在只隔半步,双方都听得见对方呼吸声的时候,两人都停住了,看来不可避免的拥抱奇迹般地避免了。向河渠咬着下嘴唇,痛苦地皱着眉头,愣站在那儿;王梨花豆粒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滚。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对望着,悲喜交架的感情在无声地交流着,直到有意回避的李晓燕送来了茶点,才打破了僵局。

“没想到一分手就是六年,六年啊。”王梨花伤感异常地说。“是啊,六年啦,六年的时间在历史的长河中虽仅是短暂的一瞬,但在人生的道路上,却是漫长的一段呢。”向河渠缓慢地说。弯子一转,两人由向南转身向西走去,两旁的小树稀稀落落,已歪西的骄阳依然那么灼人。说不清是王梨花等了一步,还是向河渠赶上了一步,两人并肩走了起来。

王梨花说:“为什么今天一定要回去呢?才见面又要分手。”向河渠随口答道:“厂里等另配件用呢。”“就我俩,你也用这遁辞?”王梨花愠怒地问。向河渠叹了一口气,没回答,王梨花追问着:“呣——?”

向河渠苦笑着说:“我是应该回去的,就象六年前我们不能再进一步亲近一样。我们都应当理智一些。”王梨花略带颤音地恳求说:“到妈那儿过一宿,我们好好儿谈谈,又有什么呢?”向河渠强抑住感情的冲动说:“能见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为了你的处境,不能啊。”

“能理解挽留你的意图吗?我没有份外的愿望,只是,只是想多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你知道吗?有一回读到陶渊明的诗,说是:

平时常听人说,时光一去难追。怎得挨肩同坐,与君畅叙情怀。  

飞鸟轻盈矫捷,落在庭前树梢。栖止安闲自在,嘤嘤鸣叫相招。  

    身边非无伴侣,只为想你心焦。相思无从见面,令人遗恨难消。”

她顿了顿,接着说,“想到人不如鸟,不能与心上人见面说话,我哭了一夜。我是多么地想见你呀。”

“我知道,我也是这样。要不,我会多绕二十多里来看你?多想常常看到你,甚至是永远和你在一起呢,可是”向河渠摇摇头,继续说,“不行啊,社会的舆论、混淆黑白的谣言能杀人呢。”

“别人的流言蜚语,管他呢,只要我们事实上是清清白白的。”“不!梨花,不能由着性子来。你在家庭的处境,我们原来的特殊关系,都促使我们要特别注意,不能让人家留下攻击、诬陷你的由头。”

“唉---”王梨花伤感地叹了一口气。

“日思梦想盼见面,见了面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愁眉苦脸呢?梨花,我们谈点别的好吗?”“往事伤心甚,幸福待来生,有什么好谈的呢?”王梨花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拿起手帕拭着湿润了的眼眶。

“呣——,那才不是呢。可以谈的很多很多。伤心的往事在知心人面前倾吐,能出掉闷着的怨气。要是没有什么好谈的,留我干嘛呢?”见梨花不吱声,向河渠继续说,“幸福待来生也是不对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幸福都是比较而言地存在着的。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总不能说我俩的姻缘拆散了,就再无幸福可谈了呀,你在信中又是怎样劝戒我的呢?”

王梨花静静地倾听着向河渠的说话,不去插言。她希望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多接受知音的见解。过去,她爱他,其原因之一就是爱他常有不少精辟的见解,能启迪人心。他一度时期内因丢不下对自己的爱,迷失了心窍,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下,她屡屡“还君理智装胸间”,今天终于看到他能理智地处理问题了。王梨花一贯少能展愁眉的忧郁心胸顿觉有一股暖流涌进。“这个冤家终于闯过去了”她丢下刚才的郁闷,欣慰地侧转头,望着那熟悉的坚毅面庞,心里这样想着。向河渠的问话她不准备答复,现在要紧的是听他说。留他干嘛?不就是为的看他的人,听他说话吗?

“我们应当在现实的环境中创造幸福、争取幸福。拿我来说吧,如果不是在你和晓云、曹老师的帮助下,冲破了精神枷锁恢复了理智,从而正确地处理了夫妻关系,那么我一定还会深陷在无益的愁城忧国中,说不定已被自我摧残得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结果怎么样呢?我们现在家庭和睦,夫妻关系很好。虽然梦寐以求的亲事被拆散了,但总算在困难的条件下争到了幸福。拿郁闷潦倒跟家庭和睦相比,后者应算是幸福的,哪能说幸福要待来生呢?”

“我说的意思是”王梨花刚想解释。向河渠转头向她笑笑,说:“我理解你的意思。如果有鬼,有来生的话,我也很盼望;那是来生的事,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过好今生。我们今生的幸福是什么?各自建立和睦相处的家庭关系,这是创建幸福生活的基础,没有这一条就说不上幸福。至于你我之间,不为不幸的过去而忧郁,不去制造将会陷我们于不幸的将来,永远珍惜我们纯洁的友谊,这也是一种幸福。今天我绕道来看你,看到你就让我感到幸福。”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看看你,又得分手了。”说着话儿,两人来到南北向的灌溉大渠上。到这儿,向河渠认出来了,这条大渠就是当年徐晓云用自行车将他带到王梨花家去的那条路。

她说:“向北三四里路就到家,不走好不好?妈见了你一定很高兴,她常常提起你呢。”

“提起我?”“嗯。你和晓云的来信我常念给妈听,建安也说你的好话,弄得妈很懊悔。”

“梨花,今后不要在家里提及我,惹老人心里难过干嘛呢?”

“好吧。”王梨花答应着,又继续挽留说,“我们回去好好地谈谈,好吗?我来带你的二等车。”说罢伸手来握车龙头。向河渠轻轻地将她的手移开,说:“听我的,我们还是向南。”说罢他坚决地拐向南方,并先走了几步,才停下来等她。

无可奈何的王梨花只好随着他向南走去。两人肩并肩,缓慢地走着,一路上不停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这样走哇走哇,不知不觉已走下个把小时了。向河渠笑着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止步吧。”王梨花深情地望着向河渠,笑着说:“上次在燕子处一分手就是六年,今天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再送送。”

“别送啦,我还会来的。”“再送送吧,我还没看够你呢。”王梨花略带伤感地说。“唉--,你呀,总是这样伤感,下次我也不敢来了哇。”“不伤感,不伤感,看到你真让人感到高兴呢。”王梨花摇摇头苦笑着说。

两人又默默地向前走,象这样青天白日地并肩行走,即使在谈恋爱的时候也不曾有过。那时候他们都象搞地下工作一样背着人们热恋。王梨花回想起自己表态后反而主动回避了他,致使他饭都吃不香,直到约会在池塘边投入对方的怀抱,才使他顺从了自己的主张的那一段历史;看看现在,两人都成家了,反而补起恋爱期间所缺的课来,心理感到很内疚。

她爱他,夺取了他的心,最后又鼠目寸光地另攀了高枝儿,结果失去了他,也就失去了幸福,她感到非常难过。“还会来?”真的还会来么?她轻轻地触触向河渠说:“我忽然凑成四句诗,想听听么?”向河渠正愁没法消散王梨花的郁闷心情呢,一听她要吟诗,连忙说:“好哇,吟出来让我欣赏欣赏。”王梨花仍然带着苦涩的微笑说:“好吧,你听:

    见面艰难别更难,依依惜别伴向南。今日一别何时见,约期可在南柯间?”

这一回轮到向河渠沉默了。是啊,“今日一别何时见”?他不知道 ,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继续向南走。

为了驱赶离别前的痛苦,向河渠从王梨花吟诗得到了启示,他避开“何时见”这个难回答的问题,而故意夸耀地告诉她在路上填了一首歌词,并且不等她问,就自得其乐地唱了起来 ,当唱到“直奔梨花寨”时,又有意复了一遍,把个郁郁不乐的王梨花也逗得笑了起来,嗔怪他说:“你呀,嗨 ,象个伢儿似的。”向河渠说:“不这样,能驱散林妹妹眉间愁云吗?”王梨花横了他一眼,两人继续向南走。

“哎——,梨花,你知道豆蔻花是什么花,红豆子是”见梨花摇头,他介绍说:“豆蔻花是一种并蒂开放的香科花,红豆子又叫相思子,用来比喻”话还没说完,猛然想起她给他的诗词中曾几处出现过“抱柱信”“豆蔻花”“红豆子”,连忙赔笑说:“看我这记性,人家还是师傅哪,班门弄斧,哈哈。”

王梨花也笑着挪喻说:“我们这些女伢儿还能懂得什么东西?”两人的神情顿时开朗了许多。慢慢恢复常态的王梨花轻声问:“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向河渠简要地叙述了往日的经历,然后说:“就这样既当演员也当看客,到市场、剧场上都见识见识。”“处境还好吧?”“还算可以吧。”

两个人的话多了起来。向河渠告诉王梨花,按照她的建议他正在学习诗词,每天坚持背诵两首,并且将唐宋以来的诗词都分门别类地进行抄录,《七律》一个本子,《五律》一个本子,《七言古风》又是一个本子,词也这样,《杨柳枝》归在一起,《蝶恋花》也抄在一块儿,一段时间里专学一种,还买了一些理论方面的书籍进行攻读。向河渠说:“你的话,我压在台板下,也铭记在心里,人到世上来一趟,是不该只做造粪的机器,是不该虚度年华。”

“从来信中知道你在学诗词,近些时我又有些懊悔了。”

“为什么?”“你的性格、思想方法,我都有所了解,逻辑思维还好,形象思维欠缺。写诗填词,要放得开,要言在此而意在彼,以虚带实,所谓从尺幅见千里,于一瞬间通古今;要懂得浪漫。而你却严谨有余浪漫不足,写评论文章自是得心应手,用于搞学术研究可以出成果,提笔写诗,终不免呆呆板板,带有,嗯——,”她顽皮地一笑说,“带有道人气。”

听王梨花这么一说,好象蛮有道理的,他迟疑地说:“这么说来,我的力气不是白花了么?”“那到不尽然,作为一种业余爱好,三两朋友互为酬答,以交流感情,增进友谊,应当算是雅趣,以它为业,只怕灵气不足,反而误了自己。”

“你的意思是”向河渠试探地问着。

“行行出状元,你不是保管员吗?在物资保管方面可以作一番研究,从实践向理论迈进,既提高了工作水平 ,又可以在物资管理方面研究出点成果来。你知道吗?听我大哥说大学里就有物资管理这一系呢,这是一条路。另外你不是很喜欢哲学的么?研究哲学也是一条路。还有你的文章写得好,又有通讯报导的实践经验,在这方面可不要放弃。还有,还有处世的学问,在你来说是个缺门,缺门就去补,这也是一条路。”

“你刚才说我形象思维缺乏,要是在这方面下决心补一补的话。”

“我知道你放不下诗词。思维是一种认识的过程,是学问,也不算学问,它常由性格、脾气,也不对,好象是先天带来的,不是想补就补得起来的,你最好不要在这方面下多大的功夫。我没教你放下诗词,想写就写,只是不要把它当着主业。”

听着王梨花的话,他默默地思考起来。他不是个人云亦云的人,尽管是恋人在劝他,也得掂量掂量,考虑了一会儿,一时委决不下,于是回答说:“你的话是有道理的,我再想想。”“当然啦,主还是由你做,我不过是向你提个建议罢了。”王梨花微笑着说。

接着她将话题一转,问:“凤莲大姐身体好吗?听晓云说她精明强干,会持家,很会处世,是个贤内助,是么?”

“人是个好人,勤劳俭朴,跟队里人个个处得不错,说是贤内助,没有瞎说。我们感情还算好,相互之间能体贴、关心。”

“听说会吃醋,累得晓云受了多少冤枉气,是不是?”说到这儿,她又问“听晓云说,为这你还跟她讲了故事,是吗?”“是的。”“什么故事,能讲给我听听吗?”“是个吃醋的故事,难道你也想吃醋?”向河渠笑着问。“不讲就罢休,我已听晓云说过了。”王梨花脸一红说。

“不过说句老实话,感情尽管好,但总忘不了你。”向河渠惆怅地说。

“别说的比唱的好听啦,反正好话又不用花钱买。”王梨花半娇半嗔地说。“怎么,你不信?”向河渠不无委屈地问。

其实王梨花怎会不信呢?几年来通过晓云传递的消息、河渠本人的一封来信,以及今天风尘扑扑的样子都告诉她:向河渠对她一直保持着深沉的爱。她能忘得了每年四月二十日前后总会收到的诸如:

一见晶莹梨花开,情思油然萦胸怀。枝头花开花又谢,思念见胜不见衰。

抬头看见花满树,闭眼花容扰梦来。非因偏心独爱它,总尤情种它先栽。

之类的诗句么?她又怎能委屈了那颗晶莹的心呢?连忙宽慰地申明:“信,我信。”申明过后联系起自己的心绪,是在自言自语,也是在向对方交心,“其实我,我又何尝不也这样呢?”

听着她的表白,向河渠不由地也想起她寄来的诗句:“不见冤家影长留,闭眼睁眼刻心头。苦情帐苦苦纠缠,令人难扫眉间愁。”他忘不了在自己陷于情网中时,梨花为“还君理智”而忍痛不回信,以至于“朝朝暮暮倚绣楼,刻刻时时总怅惆。烟波隔断双鱼信,百转千回肠谁揉?”

是啊,心心相印的情人,仅因不可抗拒的社会因素将他们硬性拆开,谁又能忘得了谁呢?王梨花轻轻地诉说着:她常常在梦中呼喊他,梦见他受坏人的迫害,妈妈喊醒她,问梦见什么了,她一想起梦中的情景,就常常会顾不上擦干梦中留下的泪水,又流起泪来,甚至在婚后也几次被韩立志听见,闹成不愉快的局面。

向河渠告诉她,自己也是这样,几次梦中喊她,引起凤莲的恼怒,一次在欣赏诗词时,白天也忘情地喊出了声。梨花笑着说:“这一回莲姐姐气可大了?”向河渠也笑着说:“那还用说,别说是醋瓶,醋缸也打翻了呀,最严重的惩罚是二十八天不理我,不是丈母娘她老人家来看她,什么时候才饶我,还说不清呢。”

两人说着走着,不知不觉又走下了六七里路,太阳已经不高了。向河渠停下脚步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再送一段吧,等过了那座大桥。”“说起过桥,我到想起三月份的一首诗,是用拟人的口气代柳作的,你听:

      低垂愁眉漫拂栏,桥畔杨柳愁不堪。东门饮罢屡关顾。愁愁愁压腰儿弯。

      今又偕同谁人来,渐行渐近渐胆寒。深恐过桥复相近,稀疏枝条又遭攀。

连柳树也怕你过桥呢,回去吧,公婆和其他人要说闲话的。”“我上北头去,没事。”“不行,你没看看太阳还有多高了?”

两人就站在那儿说起话来。王梨花说:“古话说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们也是一着不慎全盘皆输了哇。”

向河渠说:“也不必那么悲观。爱情的得失是重要的,但并不是幸福不幸福的全部。我们可以在新的条件下,各自与自己的爱人培养感情、建立感情、发展感情,从而使失去的东西在其他方面得到补偿,这是一;

第二,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生活,但我们的心是永远连在一起的,这也将给伤痕的愈合带来神效;

第三,在爱情生活之外,我们还有理想、事业的追求嘛。良好的姻缘固然能互相帮助,成为促进双方前进的动力,不幸遭遇也常常是激励人们奋斗拼搏的力量源泉。只要我们吸取教训,将挫折当着垫脚石,脚踩挫折,努力向前,我们还将是幸福的收获者,又怎能说全盘都输了呢?为什么一定要钻进牛角尖里,一定要自囚自居在愁城忧国里呢?”

王梨花叹了口气说:“道理都容易懂,我劝你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又怎奈”她说不下去了,稍停了一会儿,她秀眉微皱,略带苦笑地望望向河渠,轻声说:“还是你坐在晓云车后离去的那一天,我带泪填了一首词,叫《长亭怨慢》。由于怕影响你的心绪,一直没敢给你看,也由于自己的心绪,一直没再去修改。今天,此时此地,我们又将分别了,我朗诵给你听听,好吗?”见向河渠点点头,她将忧郁的目光从向河渠的脸上移向那一侧是杞柳,一侧是胡桑的,向南伸展的路,缓慢地吟诵道:

  “眼睁睁郎归急遽,似雨打尽、桃梨花絮。渐行渐远,楝树花开春已去。素愿成梦,还在心头盘踞。踉跄归来也,凄楚楚,同谁共语?

  泣泣,梨花肝胆裂,总为难同郎聚。奈何银河,生隔离牛郎织女。恨遍地愁城忧国,尽贮藏离情别绪。纵莫邪千把,难断痴情万缕。”

诗还在吟诵中,泪水早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下,就如同《红楼梦》一书中的《枉凝眉》曲所说的:“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见到梨花凄苦的神态,听着这怨尤交织、催人泪下的诗句,向河渠眼睛也湿润了。梨花的命运是悲苦的,恋爱期间因害怕有势力的人制造祸端,而将热恋转入地下,不敢公开享受恋人的爱抚;情愿与心上人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如愿,只得含泪成为政治交易的牺牲品;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没有孩子被骂为“命狠”,身体多病又遭丈夫冷遇。

面对现状,向河渠束手无策,他有些懊悔自己不该来,不来也许不会引起她的痛苦回忆呢。他期期艾艾地说:“梨花,你,你,嗨 ,都怪我”没等他往下说,梨花说:“河渠,你不了解我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总是以泪洗面啊。只有今天,我才感到心里畅快,就是流泪也是喜泪,喜泪呀。总以为春已过去,今生再也不能与郎聚了。谁知你意外地来了,我又看到你了,我多高兴啊。”

“梨花,有一首诗说是‘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西厢记》里也劝告人‘休将闲事苦萦怀,取次摧残天赋才。’有一本书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得了,那里问我们‘愁城非长生国奈何久居不出以自困自囚哉?’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他满怀期望地看着王梨花说,“我在想,当年你劝我的话是正确的,藕断难容丝再联,你应当忘掉我,设法与韩立志处好关系,跳出愁城忧国,努力向前,为了这个,”他沉吟了一下,说,“我们应当象过去一样断掉”

没等他把话说完,王梨花立即打断他的话头说:“不行!你的意思我理解,却不能完全依着你。你说的关于事业、关于与他处好关系,我不是没想过。关系问题我作过不少尝试,没能成功。我的性格你知道 ,本来就很软,再怎么争取他的好感呢,实在没办法,久而久之,心也就冷了。至于事业,我提不起劲儿来,尽管也知道这样自甘颓废不对头,但缺少精神的动力,”她将目光又从向河渠的脸上移向了大路、远处的桥和村庄,缓慢地说,“牛卖力地耕田、拉磨,是因为它想吃到一驾生活后的草料,是怕擎在主人手里的鞭子。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我想我不是牛,不仅仅为草料和鞭子,还应有其它追求。盼望有人爱我,也盼望有人承受我的爱。要是失去了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就会失去了精神的寄托,就会降格成为只为草料而耕作的牛,只要能挣到草料,能维持生活,就不愿再多作努力了。”

向河渠完全清楚王梨花说的意思,他不想这样做,他说:“我想,既然我们的爱情结果是悲剧,我们就应当丢掉旧情重建新的、现实条件许可的爱情。”

王梨花再一次打断他的话,惊疑地问:“你今天是来看我的呢,还是来伤害我的?”

“我”向河渠正想解释,王梨花根本不容他插话,接着说:“你不用跟我搬道理 。坦白地跟你说,你不希望我早日离开人世呢,就必须让我精神有所依托。我不是轻佻、风流的女人,不追求偷香窃玉,但是我要求你无条件地答应永远与我保持精神恋爱关系。”

“无条件?”向河渠眼睛盯着王梨花,心里想着,却没吱声。“是的,无条件。就凭过去我们真挚的爱情,要求你无条件地答应。你应当绝对地相信我会理智地处理好一切的,当然在这前提下,我也绝对地依赖你,按照你的意见去办事。”

聪明的梨花说出了这一番违反逻辑的话,向河渠欣慰地笑了,他不是笑梨花的逻辑混乱,这,他能理解。他的笑是高兴,是看到了解决问题的途径。他没有急于表态,想听听她还将说些什么,以便于一起回答。

“你是医生的儿子,我的心都碎了,盼望你给予医治。要你答应永远爱我,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我们不同于别人的失恋,我们的心从来都没变,重建新的爱情建不起来。没有你作我的精神支柱,我就鼓不起生活的勇气。你知道这几年我流了多少泪吗?你知道我是多么地想你呀。现在别的什么都不说了,我要你立刻答应我的要求,你说吧。”

向河渠的主意已拿定了,梨花的话刚落音,立刻说:“听你的。”

得到期望的答复,王梨花嘘了一口气,象丢掉一桩心思似地说:“担心你会拒绝的呢?”

“怎么会呢?”“你应当恨我哇,我那时的不坚定,害得你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刺激,以致身体也受了伤。我对不起你,也应该受到你的怀恨和看不起啊。”

“别说傻话了吧,那时能怪你吗?要怪,只能怪当时社会的现实,也怪我无能帮助你跳出火坑,我们都是受害者呀,再说我会恨你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王梨花轻轻地提醒说。“什么问题?”向河渠不解地问。

“你呀,”梨花含嗔带娇地横了向河渠一眼,随后笑微微地吟诵道:“今日一别何时见,约期可在南柯间?”向河渠明白了,连忙说:“来,一定来。你想想我能忍受看不见的煎熬吗?不过为避嫌,不至影响你的处境,我可能会邀燕子或者晓云一齐来,那时就可以从容地畅谈了,时间也会长得多。”“那更好,盼望你常来。”“常来?怕不可能。主要联系还是信件。”

见梨花又露出不快的神色,他正色说:“你的通情达理、正直大度是我所遇到女子中少见的,为此我提醒你:我们已不是学生时代的我们了。法律、道德和义务要求我们正视现实。别忘了劝过我的话语,要下决心千方百计与韩立志处好关系,建立、发展夫妻感情。我们做人就要做一个真正的人,衣裳穿破,不要让人点戳破。”

“这你尽管放心,我们俩倾心相爱还有不曾有半点越轨的行动,更何况是与别人呢?我会让你感到脸上无光吗?”王梨花连忙表白。

向河渠知道她想偏了,说:“看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的作风我还不清楚吗?我说的意思是,与韩立志既成夫妻,就要象夫妻那样生活。要体贴他、关心他,不能使他心冷。虽然是他使我们分离了,但这不是他个人的罪过,他是爱你的,至少当时是爱你的。使我们分离的主要因素是无法抗拒的社会压力,也是我们自己的无知和幼稚,不能将过失都一古脑儿地推在他身上。他和凤莲一样,都有权利得到爱。我们要理智地同他们处好关系,尽量做到同心同德,即使不能同心,也要同德,白头到老,和睦相处一辈子。”

“象旧社会那样地从一而终?”梨花不为无理地问。向河渠心头一怔,缓缓地说:“我和凤莲关系很好,这结果是逐步取得的。在这种既成事实面前,我不能离开她。我得讲良心。至于你,没有要求你从一而终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应当正视现实,尽你的一切努力争取与他搞好关系,建立感情。假如确实感情无法建立,虽经努力,但仍然存在‘婚姻对双方是精神的枷锁、生活的折磨’,你们可以离异,各自另走生活的新路。”

“我明白了。但是,搞好关系,唉——,难哪。”王梨花叹着气说。

“困难我知道不会小,但办法总还是会有的。我提几点。第一,你要主动一些。听说暑假里你没去探亲?”

“你不知道我的难处,他和他一家都看不起我,我又多病。”

“我知道,听我说。过去他是爱你的,不爱你会那样追求?因此 第二是有病治病。病治好了,爱又会来了。遗憾的是我爸的医术不是很高的,要不然,唉,不说这些。你得当心治病,特别是怪胎事要弄清会不会继续?我也为你寻访寻访医生。

第三是要精通本行业务,走自学成才的路。只要你在教学上出了成果,赢得了社会的尊敬,改善夫妻关系也就有了更好的条件。”“嗯—”王梨花顺从地应答着。

太阳已经衔山了,两个人还有满肚子话要说。到底是向河渠理智些,他知道要是他不狠狠心走开,恐怕站在这儿说一夜话她也还会嫌时间短的。于是深情地望着王梨花说“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先说到这儿吧,反正来日方长,说话的机会多的是,再见吧。”提到分别,梨花的神色又黯然了,但看看太阳真的只剩下半轮了,无限伤感地说:“那好吧,再见。别忘了我在盼你的信,更盼你的人。”“放心吧,答应你的不会变的。”说罢向河渠将车子一推,没跟梨花去握手,只是轻轻地说了句:“我走啦,多保重。”就毅然上车向南骑去。

百感交集的王梨花掏出手绢擦去不时涌出的泪水,久久地望着远去的向河渠,直到连黑点也看不见了,才转身无力地往娘家走去。

夜幕降临了,向河渠向家乡疾驰而去。见到了王梨花的喜悦心情,留恋的惜别滋味儿,迫于现实的痛苦心绪在胸中交织,他不断思索着今后,今后怎么办呢?

对凤莲他已有了好感,不管梨花将来处境如何,也决心象父亲所说的要对得起人,就是说要对得起妻子。凤莲是真心爱他的,他不能没有良心。

可是梨花这个冤家在他心里扎下的根太深了,对梨花的爱是没有办法驱除的。他们的分离确实是社会因素造成的,尽管与双方内因不为无关,但两颗心也确实没变。移情替身,谈何容易?断绝双方通讯的办法虽然逼着他理智地处理了夫妻关系,却根本没能淡薄对梨花的爱,反而见她的愿望竟然更为强烈。该怎么处置呢?他又一次地问着自己,却找不出答案。“精神恋爱”亏她想得出。精神恋爱怎么谈?不管它,明日愁来明日愁,一切听她的就是了。“顺从适应”是他应对王梨花的法宝。

向河渠不去想今后了,重又回忆着今天的见面情景,边骑边吟,凑成了几首诗。从蠡湖向南向西,迤逦行来,到得厂内时,除食堂和路灯还亮着外,各车间一片漆黑。来到宿舍,见宿舍门关着,知道同宿舍的施汝明已回去了,就打开门,拉亮灯,推进自行车。

向河渠拎着热水瓶去打水,谁知食堂却空无一人,只好自己烧;再打开厨门,寻找吃的,偏偏什么也没有。无奈带着开水回宿舍,幸亏在蠡湖吃了碗面,要不然真的得挨饿了。当然了,小会议室内有音乐声和人声,那是人们在看电视,他可不想为吃点东西去找老顾。

洗过澡后,拿出《习作录》记下了一路上吟诵的诗和唱的歌词。笔者翻到这一页,题目是《访友行》,除前面已记的外,还有:

1、胸涌千言并万语,乍见知从哪里叙?心潮澎湃穿目出,忙煞秋波闲了嘴。

2、蜜糖泡茶甜在嘴,秋水互酬暖心绪。本欲一见了旧缘,谁知思念拒更剧。

3、送了一程又一程,相视无语走复停。时光老人无赖极,催逼分手太无情。

4、两千日夜思见面,见面更觉胜从前。利剑断藕西南去,留下千丝慢绕缠。

5、日出即出星出归,出心归心一处飞。可笑余心心愚甚,尤留东北不肯回。

从诗的日期看,这一天是76年8月26日。开学不是九月一日吗?怎么那时已上课了,笔者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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