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乔府,乔文仙身边有仪王陪伴,父亲乔守仁恭敬地接待了仪王,还亲自上茶桌为仪王做茶。
因两片柳叶影响,昨晚申简辰未睡好,精神不佳,可他已将一切理顺,必须接受落下两片柳叶的现实。
“文渊,你肯定没把仪王照顾好。”乔守仁一边做茶一边批评。
乔文仙急了:“父亲说的哪里话,我对仪王好的不能再好,也经常亲自给他做茶。”
“为何仪王看上去有些憔悴?”乔守仁不依不饶。
乔文仙看向仪王:“一早起来,我也觉纳闷,昨日还好好的,为何今日显得憔悴?”
申简辰解释道:“外公别责怪文渊,是我昨晚没休息好。”
乔文仙问:“仪王向来睡眠质量好,为何偏偏昨晚失眠?”
“想着公务之事。”申简辰随口回道。
乔文仙疑惑:“仪王何时关心过公务?”
乔守仁又批评道:“文渊,怎么跟仪王说话?仪王作为临安节度使,官职在临安知府之上,操心的事情自然多。”
乔文仙笑着不言语。
申简辰并不避讳:“外公,文渊讲得没错。在我没来之前,临安的军务政务运营顺畅,何须我一来就插手?所以,我一概不理会,官员们该如何便如何。”
“仪王不插手有不插手的好处,只怕官家不满。官家派仪王担任临安节度使一职,定是大有深意。”乔守仁继续做着茶。
申简辰笑道:“外公想多了,只因我把官家吹捧得好,蹴鞠又赢了高太尉,官家一高兴才给我安排临安节度使一职,何来深意?至于官家不满,外公大可放心,只要临安的官员们高兴,绝不会让官家知道我的真实状况,他又何来不满?”
“说得也是。”乔守仁已把茶做好,吩咐旁边的丫鬟给仪王捧上,接着又给文渊做。
“父亲,还是我来。”乔文仙走到茶桌前,“儿子岂敢麻烦您亲自做茶,您去陪仪王聊天儿,他今日有重要的事情与您说。”
乔守仁笑着起身,把茶桌让给文渊。
仪王坐在正位,他自然挑左边下位坐了。丫鬟见状,将泡好的九曲红梅为他摆上。
申简辰品着外公亲自做的茶,想着如何开口说服他同意到朱家提亲。
乔守仁问:“我做的茶如何?仪王可喜欢?”
“口感细腻,比文渊做得好。”
“仪王喜欢喝就好。”
“其实我昨晚没休息好,不是因为想着公务之事,方才是随口说说而已。”申简辰观察乔守仁。
乔守仁问:“不知因何事仪王未休息好?”
“昨晚之所以没休息好,是因为文渊求我办事,幽栖居士也求我办事,我一直在想如何帮他们,搞得一晚上辗转反侧,白天才显得憔悴许多。”
听到“幽栖居士”的称谓,乔守仁猜到朱家姑娘定是去过幽林别居,只怕与文渊感情越来越深。
“年轻人不懂事,还望仪王见谅。也不要把他们的事太当回事,都是些小事,仪王应该多操心临安大事。”
“外公错了,难道文渊的婚姻大事不是大事?”
乔守仁立刻明白,仪王今日是为文渊的亲事而来。
“文渊的婚姻大事只是乔家的大事,跟临安大事比起来,不值一提。”
“外公此言差异,乔家视我为亲人,我便是乔家一分子,文渊的婚事对我来讲也是大事。”
仪王说他是乔家一分子,说得乔守仁十分受用:“感谢仪王关怀文渊。”
“外公不必对我客气。”申简辰直接问,“文渊喜欢朱家姑娘,外公已知,不知您是什么态度?”
乔守仁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不瞒仪王,我对朱家姑娘不甚满意,她和离过一次,而文渊从未涉足婚姻,娶她岂不是亏大发?传出去大家也会笑话乔家。”
乔文仙急了,放下茶筅,已无心做茶:“父亲,您又何必在乎世俗眼光,我与淑真互相有情才最重要……”
“情算个什么玩意儿?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年轻时的风花雪月都是扯淡,你还是现实些!”乔守仁顾不上仪王坐在自家厅堂,更加严厉地批评儿子。
外公的态度,让申简辰感到些许快意。
他认为自己一定是被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告诉他放了千里寻,成全她与文渊;一个却不愿意,想要霸占千里寻。只要他稍微放松警惕,两片柳叶带来的理智会随时被瓦解。
文渊投来求助的目光,申简辰努力将理智的墙壁筑牢,在内心不断告诉自己:只要千里寻幸福就好。
“不瞒外公,朱家姑娘能和离,我还是起了些作用。前前后后的事情也有所了解,怪只怪朱晞颜挑女婿的眼光太差。朱家姑娘婚后之事外公应该也听说过,她与林觉和离是唯一的出路,这不是她的错。”
“话虽如此,临安这么多大家闺秀,文渊又何必娶一个离过婚的?要是文渊有个哥哥弟弟的,我也不会太过在乎,可乔家就他一棵独苗,一家人正在为他选亲,到最后娶个和离的女子,传出去会被人嘲笑。”
“外公此言差矣,日子是过给自己看,不是让别人看,一味顾及他人,岂不是活得很累?朱家姑娘才德品貌绝佳,若嫁到乔府,上可孝敬公婆,下可相夫教子,亦可将乔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么好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
仪王将淑真说得这么好,文渊很开心,又拿起茶筅继续做茶,再添两次水,击拂击拂也就好了。他边击拂,边听父亲言语。
“朱家姑娘是不错,若没有嫁过人,她绝对是乔家首选,只可惜……”
乔守仁唯一过不了的槛儿还是和离一事,申简辰想起千里寻曾给他讲过关于刘娥的故事。
“外公可知章献明肃皇后?”
“当然知道。”
“她也和离过,真宗皇帝不曾嫌弃,将她接入宫中,后成为皇后,甚至母仪天下,仁宗时又垂帘听政,政绩卓著,为仁宗盛世打下坚实基础。帝王都不在意女子和离,外公又何必纠结于此。”
仪王搬出章献明肃皇后,乔守仁不敢再以和离说事,继续强调便是对皇家不尊重:“仪王所言甚是,和离一事,我可以不计较,可听说朱家姑娘是……是母老虎,林觉才愿意和离。”
乔文仙已将茶做好,依然坐在茶桌旁。心里更加佩服仪王,他竟然能想到搬出真宗时皇后刘娥之事,直接将父亲击退一大步。
可听到父亲说淑真是母老虎,他又急了,放下茶盏,正要强辩,见仪王向他使来阻止的眼色,便不再言语。
外公提到“母老虎”,申简辰在心里笑道:“朱淑真被人打,只能忍着,千里寻哪有被人打的份儿?不揍林觉才不符合她的风格,传出母老虎的名声倒也正常。”
申简辰说:“母老虎的说法有些过,我见过朱家姑娘,长得倒也温婉可人,怎么看也不像母老虎。之所以传出这名声,据我估计是不堪忍受林觉家暴,做出的反抗而已。外公试想,若文渊娶一位柔弱的女子,乔家这么大的家业,她岂能帮助文渊独当一面?”
乔守仁依然不松口:“我听说她在外连陈家公子都打的过,简直就是个悍妇!以后嫁给文渊,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劝说到这种程度,申简辰清楚,他只要再继续劝说下去,外公必然答应,也就意味着将千里寻彻底拱手让给文渊。
申简辰开始犹豫要不要说出心里已想好的话……